第018章：装潢

宁十九苦着一张脸，十分为难的说：“孙师傅，也并非是我强人所难，只是我的合伙人要求着五天完工，我实在是不好推脱。更何光告示已经发了出去，再出尔反尔的收回来，恐怕会有损我玄鹤楼的信誉。”

说完自己的难处，宁十九又表示理解孙师傅的难处：“我自然知道给您的工期怎么说也紧了些，但不知孙师傅您可否通融通融，多叫上几个熟识的小工，缩短一下工期，费用方面也由我们玄鹤楼一力承担。”

那孙师傅看宁十九说的情真意切的，也不好再黑着个脸，语气缓和了许多：“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匠人的技艺向来只传给徒弟，干活也信不过其他散工。想必你也看见了，老头我到底年纪大了些，前些年就已经干不了重活了，只管着设计图纸。我就算画的再快，就光应着你的要求，再加上设计室内装潢就得画上两天的时间。”

说完叹了口气，肯定地说道：“除了我之外的四个徒弟虽然还未完全学会绘图设计，但干手工上的活却是一等一的好手，我敢打包票，整个闵津城再没有比他们更出色的了。可即便如此，日夜加班的话，工期能大大缩短到四天，但总的算下来还是至少得要六天时间，再也不可能更少了。”

宁十九听了这话也不免绝望了，脸上难掩失望的神色。心中暗道难道真的要拖延开业时间？宁十九心里自然是百般不乐意的，正想着对策，却听见那老妇人发了话。

“老头子，不然将莫等叫回来算了，宁姑娘这样我实在不忍心。”原来是老太太看见宁十九生的标志，此时柳眉微蹙，忍不住替她求求情。

宁十九本以为峰回路转，正想问那莫问是何人，却见孙师傅跟点着了的炮仗似的，拍案而起，喝到：“叫那个逆子回来干什么！不知道干点正经的事情，反而去弄些女儿家的玩意儿！简直逆子！逆子！”

说完一大通孙师傅又将自己气的不轻，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孙老太太看他那个样子翻了个白眼，向宁十九解释来龙去脉。

原来这

孙莫问是孙氏夫妇的独子，孙师傅不像自己的孩子将来干些粗活，想让他将来进宫当个营造司的司监。于是自懂事便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学习，只学绘图，不学手艺。这孙莫问也算是天赋聪慧的，十三四岁时不但孙师傅的绘图技能学了个全，甚至还有赶超之势。孙师傅不但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而逢人便炫耀，说自己生了个天才。

可是谁想到，还没高兴几年，孙莫问十六岁的时候，突然跟孙师傅说自己根本不想当什么营造司的司监，还在外面认了个师傅，说要去学金银饰品的打造。孙师傅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打击，将人辇了出去。

孙老太太说到这里偷偷抹了抹眼泪，声音也哽咽了：“这个臭小子，这都两年了，还是不敢见他父亲，每次回来都是偷偷摸摸的。宁姑娘，莫问住在东街十六巷，你不防去找他，他画图大抵也就需要一天时间。”

那边的孙师傅看自己老伴偷偷抹泪，也软化下来：“罢了罢了，你且去找他吧，明日我安排我的四个徒弟去拿图纸，到时候直接到玄鹤楼开工。”

宁十九不由感叹，这个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脸上的风雪也回了春，拜别孙师傅和孙老太太时，老太太偷偷摸摸的拿了些吃食让宁十九捎给自己的儿子，孙师傅瞧见了也没吭声

此时刚过酉时，戌时便算是入了夜。宁十九一行人趁着夜还未深，急急的赶往东十六巷。一向热闹的街道上早已没了行人，家家户户早已点起了灯，有的人家甚至早就熄了灯睡了。宁十九一路上暗暗祈祷那孙莫问可千万别睡着了，东十六巷在玄鹤楼以西，城郊以东，加上轿夫脚力非常，约摸着也就花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

按着孙老太太给的地址走过去，宁十九暗道自己运气还不错，孙莫问寨子里也亮着烛火。宁十九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眉眼清秀，身量也不算高，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

宁十九以为这是个书童，开口道：“小女宁十九，应着老妇人前来拜会你家公子，顺道送些吃食，劳烦小哥通传一声。”

说完却没听到那人的回应，抬头一看，却见那人脸上满满的疑惑：“姑娘怕是找错地方了，此处只住着我一个人。”

宁十九也傻了眼，仔细对了对地址，也没错。无法只能问眼前人了：“那请问这位公子，可知孙莫问公子住在何处？”

那人听了这话，瞪了瞪眼珠：“在下不才，正是孙莫问。不知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原来这孙莫问天生生了一张娃娃脸，加上身高不高，才让宁十九误会了。宁十九反应过来，脸上带了歉意：“十九无知了些还望公子见谅，此次前来是受尊母所托，带些东西给公子。”

说着示意刘先把东西拿了过来，递给了孙莫问。

孙莫问见却是出自母亲之手，连忙情二人进屋。

屋子并不是太大，一个小厅，和卧房只隔了一个帘子。小厅的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还散落着些图纸。孙莫问有些羞赧：“屋里闭塞杂乱了些，还请二位见谅。”说着便匆匆的收拾起来。

看宁十九和刘先还站着，连忙情二人落座，又想去看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宁十九发现了他的窘迫，开口解围：“孙公子不必麻烦了，我与刘先不过暂时落脚而已。只是公子手中的画倒是十分别致，不知十九可否有幸一观？”

孙莫问也没拒绝，将图纸交到宁十九手里，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羞赧道：“不过一些拙作，怕是污了姑娘的眼。”

宁十九笑了笑，低头看画。纸上画着的竟是簪子，手镯之类的饰品。构思新颖，都是些市面上未曾出现的款式。宁十九开口问道：“这些可都是公子自己想着画出来的？”

孙莫问挠挠脑门笑着默认了。宁十九看他竟然在这方面还是颇有些才华的，心中动了心思。只是近日来还有更重要的事，于是开口：“公子有所不知，十九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姑娘且说便是。”

宁十九便将此事原委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孙莫问，本来还有些担心，谁料孙莫问一口便答应了。说是自己虽然已有两年未与家人见面，但功课却是一点都没拉下。又知道施工期紧张，答应今日便熬夜将图纸画好，明日一早便可动工，如此孙师傅的徒弟们的工作也能轻松些。

宁十九看他满口答应，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高兴非常。又看时间已晚，孙莫问还要连夜画图，因此便先告辞了。

回了自己的小院已经是二更时分，宁十九操了一整天的心，身心俱疲。但是想到自己的事业有了些起步有深深的为自己感到高兴。当时自己想尽方法，甚至不惜拿出青羊剑做筹码也要加入玄鹤楼，当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一来，玄鹤楼虽然生意不济，却也是整个闵津城数一数二的大铺子。俗话说的好：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要在闵津城立足，只靠自己是不可能的，总得有个帮衬的。

至于这第二点，宁十九其实是考虑到玄鹤楼与宁知期之间的关系，光是那时看卫尉对宁知期亲密的态度，宁十九也能明白两人关系如何亲密。这玄鹤楼也就成了自己与宁国侯府联系的纽带。如此一来宁国侯府上上下下在明，自己这个已死的三小姐在暗。总能有机会靠宁倾心的嘴探查到当年的真相。

第三点其实可以算得上是宁十九的意外收获了。这个意外收获便就是“卫尉”这个人。自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宁十九就深觉此人城府极深，背景也十分深厚，恐怕其身份地位比自己当年楚将军府幺女的身份还要高得多。还有他极深的家底和那个神秘的二叔，恐怕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更让宁十九想不到的是，这人竟然与自己的哥哥关系匪浅，自己虽然从未见过他，也未曾听兄长提起过他，这人竟然在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就猜出了自己真正的身份。这样也让宁十九行事方便了许多。

好在此人并非敌人，否则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恐怕难与此人争斗。更何况龙争虎斗，必定是两败俱伤。

宁十九觉得自己下了很大的一盘棋，自己的至亲挚友，甚至连她自己都是棋子。黑白之间只为争一个真相，整一个清白。

毕竟劳累了一天，宁十九想着想着终于熬不住，伴着烛火睡着了。

睡着前的她知道，明天比起今天只会更累，但是她的心里却是满足且充实的，明天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