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逃

今晚就开始行动！

尚怜宫内，孚若惊恐的望着眼前应然倒下的宫女，双手掩饰不住的颤抖，从前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她，如今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成为这场逃生计划的牺牲品。她向来性情温婉，待人接物更是和善至极，怎地自从来了这是非之地，便沾染上了她最最不愿看到的东西。

令她意外的是，馥茶儿竟对这些人的死似乎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对孚若说，“快走吧。”

有人想活，就必得有人去死。

孚若用一种第一天才认识馥茶儿的神情望着她，对她的冷漠有些感到不可思议，馥茶儿似乎是换了一个人，但孚若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

没等孚若回神，馥茶儿便拽起孚若的袖口，几乎是强行拖拽着她，让她离开这是非之地。门口把门的守卫早就被孚若借着宫中需要人手的契机掉了包，而同时，陆北之的马车也已经在城北等候多时了。

她们两个也被陆北之易容成小太监的模样，几乎无人可以分辨。尚怜宫死去的宫女孚若早已安排香湘处理，因为她知道，这两条人命，是必须要搭进去的。

此刻，尚怜宫最忠心的小奴才拿着木头和火种，在偏殿等候着行动的信号，只要命令下达，他们便会第一时间燃烧火把，让整个尚怜宫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只要孚若顺利将馥茶儿送出宫，然后自己再换下妃嫔的衣服以夜巡赏月之由光明正大的回到轩雨阁，途中恰巧目睹火烧尚怜宫的假象，到时候救火现场混乱至极，也就不会有人追究那个被烧的连渣都不剩的替死鬼，是不是馥茶儿了。

到那时，这出逃之夭夭的戏码，算是完美落幕了。他二人若能从此浪迹天涯，那么皇上也再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这一切都会很顺利，已经到城门口了，希望的曙光正在向孚若和馥茶儿招手，那一刻，她们就像虔诚的信徒一般为了追寻圣光而冲破黑暗的牢笼，喜悦的泪光像星斗般闪耀。

谁料，下一刻，便只剩绝望了。

“呵，朕以为你们都插了翅膀了，真是能耐啊。”

这一次终是懂了，希望总是最美好的，因为它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孚若望着皇上以及皇上身后黑压压的军队，她紧紧握住馥茶儿颤抖着的手，默默闭上了眼睛。

直到皇上身边的影密卫把死去宫女的尸身扔到孚若和馥茶儿面前，她们便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她们没有狡辩，只是齐刷刷的跪在皇上面前，就算求饶无用，也该争取一线生机，毕竟这次，是大大放肆了。

皇上看着瑟瑟发抖的美人，面无表情。只一刻瞥见身后守宫门的侍卫，拔出影密卫的剑便冲了进去，那是皇上第一次亲自动手，也是孚若第一次亲眼看见皇上的武功，虽然只显露了点毛皮，却还是在一个看不清的转身间杀了所有人，绣着金边的袖子被鲜血浸成亮红，收剑的的动作倾倒众生。

“犯朕者，朕必诛。”孚若知道皇上这次当真是怒火中烧了，可她哪里清楚，皇上就娶了这两个如画般的女子，如今却犯下滔天大罪，当着全宫人的面纷纷下跪，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无言以对的无奈。皇上自觉待她们不薄，得知消息时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这荒唐的真相。事到如今，着实令他心痛不已。

孚若望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交织在一起的惨烈，看透了什么是不可侵犯的皇权，眼看着城门近在咫尺，怕是连最后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也遥遥无期了，难道这双生双世都要葬身于皇宫吗？孚若看了一眼此刻如木偶般呆滞的馥茶儿，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馥茶儿赐死。至于漓妃，回养心殿，朕有话审你。”

一贯的不拖泥带水，皇上和孚若刚认识他的时候一样，看似对万物有情，实则是对不如唯我至尊的一切事物的一种怜悯，可是皇上的伪装极好，孚若又哪里看得透至高无上的眼神中那一抹落寞，尤其是每当他看向孚若，那丝落寞更浓了。

回到养心殿已经近半个时辰了，孚若跪的双腿都快麻木，可皇上却只是皱着眉头凝视着她，皇上越盯着她，越让她心里没底，皇上与她早已相识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却浑然不知。

突然，“啪”的一声，皇上将一封信甩到孚若的面前，此刻皇上已经起身，一副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表情。孚若心生诧异，赶忙拆开信封来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泽王与自己暗中勾结的苟且之事，大逆不道之言令孚若震惊不已。

孚若急忙不停的摇着头，呼吸已是不稳，如果说助馥茶儿宫中出逃是死罪，那么只凭这封信，诛她九族怕是都不为过。她只能一边不停的磕头，一边辩解她从未见过此信，更没有与泽王勾结之事，一定是有人陷害。只是这番话皇上信不信，就另当别论了。

皇上看她紧张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但还是用了力道掐着她的脖子，他眼神发狠，似乎没打算怜香惜玉。

直到孚若的眼眶泛起泪光，皇上才缓缓的松手，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让捕风捉影的孚若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孚若是极委屈的，本来所有的一切孚若并不想参与其中，若不是陆北之拿皇上的安危相要挟，她自是不愿趟这浑水，虽说她心底清楚皇上还轮不到自己来保护，但她认为自己出一份力总是好的，可如今皇上要治她死罪，自己的一番煞费苦心付之东流。

如果这场爱情注定只是游戏，她愿用一切助他赢，但可悲的是他并不懂自己的假装冷静。所以她只能谨慎的掩盖心事，才不会被自己的自作多情中伤一次又一次。

皇上把孚若关入死囚的旨意，几乎是从嘴角挤出来的，虽然他不显山不露水，但孚若还是能感受到他心底的犹豫，或许是因为杀人如麻竟有了些许恻隐之心吧，除此之外面对冷峻如山的皇上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那一夜，她倚在囚室潮湿的角落，无人问津。她透过头顶的窗口望向夜空，没有星空的夜晚，为这场你死我活的杀戮平添了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