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预谋

孚若落荒而逃。

皇上草草翻了几遍奏折，再也无心看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该有失身份的轻薄她，然而在望向她眼睛那一刻感到身体是如此不受控制。不禁让他想起那些落花流水的岁月，总有孚若的身影相随。孚若，你还记得吗？第一个吻，是你主动的。

那年的栀子花美的格外妖冶，香气弥漫了整个醉人的季节。

贪玩是你的天性，那日非缠着朕带你出宫去，拗不过你的个性，最终还是应允了。你说你在无忧乡呆的太久，此番要尝遍人间滋味，看尽世间风景，潇洒走一回。朕只笑笑，放纵着你的天真。

一路小心护你周全，到底还是出事了。

朕微服出访要你在客栈等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再寻你时，所有人都不见你的踪影。要是你知道朕是如何对那些失职的人发火，你定会觉得那时的朕如同恶魔。你若躲在天涯海角，朕必把天涯海角找到；你若被伤一毫，朕必让他多死一次。

朕是怪你的，让朕感受到担忧失去你的痛苦。

直到在一家黑店找到你，看着你瑟瑟发抖的模样，朕感到抄他满门都死不足惜。是你为要养活一家老小的店家求情，在朕怀里一遍遍哀求。

明君半生，却只愿在你面前做昏君一世。

一场有惊无险之后，你终于不再要求出宫，但顽皮的性子却丝毫不见收敛。那时你猝不及防的一个吻，竟让朕怎样都无动于衷的心躁动起来。

“这是孚若赏皇上的。”你噘着嘴，矫情的可爱。

“哦？怎么讲？”朕一定是对你太过纵容，才让你如此尊卑不分的讲话。

“皇上今日不杀有功，自然要赏。”你咯咯咯的笑起来，样子有些滑稽。可是你眸中纷飞的斑斑驳驳的光影，钻到朕的身体每一处里。

“孚儿既然如此，那朕也要回礼才是。”当朕从你的后脑勺一把揽过你抵到朕的额头上的时候，朕就知道，你再也挣脱不开。

朕以为朕爱的只是你的风华绝代，最后才明白一直都是朕为偏爱你而找理由。

“啪。”奏折不经意掉落到地上，不大不小的声响让皇上收回了思绪，皇上望着地上沾了少许灰尘的奏折，才觉过去的自己竟如此让他瞧不起。

生活又回到了平淡如初，安静的有些可怕。孚若依旧做着她身为宫女的本分，皇上并没有为那份轻薄负责，也没在召见她，哪怕在养心殿独处皇上也似乎是将她遗忘了一般。孚若不知这份清闲，是好是坏。果然新鲜感一过，他们依旧是天壤之别的主仆。

直到尚怜宫传见孚若，她才感到安静的波浪泛起涟漪。馥茶儿找她，绝不是清闲下来品品茶这么简单，陆北之不见踪影，如今皇宫依旧人心惶惶，怕是尚怜宫这边，日子也不太好过。

孚若受命进屋，看到了坐在榻上的馥茶儿，竟觉她陌生了不少。她一改最初进宫时妖媚的风格，最近倒是格外爱着素衣，平添了一份淡雅，随意的倒在榻上，葱白的手指支撑着太阳穴，看来她这个娘娘做的甚是悠闲。

“参见馥娘娘。”孚若二话不说，先是行礼。馥茶儿一挥手，让她免了这些繁文缛节。

“不如娘娘此番叫奴婢前来有何贵干？”虽然孚若很不喜欢给自己揽麻烦，可是这宫里，她的想法，想来是无人问津的。

“漓姑娘，你出宫倒是比我这挂名的娘娘方便的多。”一杯茶还没喝完，馥茶儿就有点耐不住了，声音故意压低了说道。

“娘娘的意思，恕奴婢愚钝，实在不懂。”如今风生水起，孚若可不想徒惹是非。而且，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要让自己出宫去。

“明日午时，按着这个地址，到了，一切自会揭晓。”馥茶儿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布帛，呈给孚若看。

“虽然您贵为娘娘，可是奴婢也不是清闲的，随时都要恭候皇上的吩咐，若此番帮了娘娘，奴婢免不了欺君之罪……”此去是吉是凶尚有变数，孚若何苦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这么说，你是要忤逆我？”馥茶儿瞬间将脸板了起来，丝毫不见方才的和善。

“奴婢不敢，只是娘娘的计划太过冒险，一旦被察觉，你我都将受到处罚，娘娘凤体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是奴婢的贱命，真的输不起。”

总之一句话，就是拒绝。

“看来，让你白得了一张好看的面孔，你倒是开始翻脸不认人了。”既然说不通，馥茶儿决定迂回攻上。

孚若叹了口气，原来是在这等着她。陆北之自然和馥茶儿是一路的，他肯帮自己恢复容貌，定然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宫里帮衬着馥茶儿步步为营。

看来，她真的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了。

“奴婢愿为娘娘赴汤蹈火。”违心的话，说来也是不曾犹豫。

不想这第二天竟阴雨绵绵，虽是路途泥泞了些，不过好处是守卫放松了不少，一个宫女出宫倒也容易了许多。只随便找了个回家探亲的由头，再跟守卫打点些银两便事成了。

孚若撑着伞，很快便来到约定的地点。此刻，已经有一人伫立风中，似是等待已久。如她所料，望着那瘦削的背影和行医之人随身携带的药箱，她就知道又是陆北之的安排。

“如此不爽的天气，大人倒是格外会难为人。”孚若就是要挖苦他，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坏脾气。

“对你现在的容颜可还满意？”陆北之听出孚若语气带刺，却丝毫无动于衷。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沉住气，才能留住这颗或许用起来还不错的棋子。孚若一听这话便豁然明了，她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知道陆北之是何用意。

“说吧，既然不惜代价复我容颜，一定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吧？”这是显而易见的，陆北之何等机敏之人，自然会利用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助力。

其实馥茶儿还不知道，皇上那日的审问，正是陆北之临走前嘱托孚若，让她倒是务必帮她一把。他为馥茶儿铺好了所有的后路。

“姑娘聪慧，想必姑娘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吧？”陆北之一直背对着她，直到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才悄悄向后方一瞥，深不可测。孚若诧异，为何他并不急于与自己交换条件，她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寻找答案，但那片空洞与深邃，立刻让孚若感到与他斗智斗勇不是明智的选择。

“不，我身份平平，只是一介宫奴。”孚若心头一紧，莫非他知道些什么。他突然大笑起来，“姑娘错了，我自然不是指你现在的身份。”

而且，我要你做的事，自然不是现在的身份能办得到的。帮你恢复容颜，只是成妃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