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巧遇

李小姐吩咐着，玉芹已经道：“既然如此，那就奴婢送去。”

李小姐也无可无不可地让玉芹去了，玉枝一双眼看着玉芹，又往窗边站着的小丫鬟们那里看去，这模样让玉芹心中叹息，取了松烟墨就往外走。

玉芹刚走出屋，就见陶大爷走过来，玉芹急忙站在一边。

陶大爷一眼看见玉芹手上的墨，对玉芹笑着道：“这是什么，可是松烟墨？巧了，父亲昨儿还说，想寻点好墨呢？”

“回姑爷的话，小姐听太太说了，因此吩咐奴婢从箱子里寻出来，给老爷送去。”玉芹恭敬地答着，玉枝已经从屋里走出，笑盈盈地接话：“我们小姐还说，这原本是给姑爷预备的，不过老爷这边急要，就该先孝敬老爷才是。”

“自然是先紧着老爷，玉芹，你先在这等着，我进屋和你们小姐说话。”陶大爷说着就走进屋内，玉枝见玉芹先和陶大爷说了话，迫不及待地从屋里出来，想要和陶大爷说话，谁知陶大爷却只记得李小姐，玉枝不由咬住下唇，接着才又从脸上露出笑，殷勤地给陶大爷打起帘子。

“怎么，你见我把墨送去孝敬老爷，这会儿来兴师问罪了？”陶大爷进屋时候，面对的就是李小姐这张笑盈盈的脸，陶大爷不由摇头：“怎么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想着，光送一块墨去不好，前儿别人送我的湖笔，你也给拿出来，一块送去。”

“原来是比我的孝心还要虔。”李小姐取笑一句，陶大爷已经伸手点向妻子的额头：“什么你的孝心我的孝心，你我夫妻，自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一体才是。”

“又来贫嘴了。”李小姐和陶大爷调笑时候，玉枝已经把湖笔寻出，陶大爷瞧了瞧就道：“嗯，好好地包起来，我送过去。”

竟然是陶大爷亲自送去，那不就是玉芹可以跟着去了？玉枝这会儿恨不得立即就和玉芹换个位置，可是这容不得玉枝去挑选，李小姐已经哦了一声：“果真是比我的孝心虔，去吧去吧。”

陶大爷转身刚要走，突然又停住脚步，看着那瓶梅花：“这梅花也不错，娘子，怎么才一早上不见，你这屋里就多出许多的好东西来？”

“这梅花是管园子的一大早送来的，老爷太太老太太那边，全都有了，我啊，想借花献佛也没办法。”陶大爷了然点头，玉枝已经道：“是，管园子的婆子还说，各屋都送来，老太太还说，天气冷了，让小姐中午时候才去请安，免得去的太早，被冻到了。”

“你瞧，老太太既然如此疼我，那我孝心就要更加虔才对。”李小姐说着站起身，作势推陶大爷出去：“你还不赶紧去？”

陶大爷笑着离开，玉枝的眼一直追着陶大爷的背影，直到帘子被放下。

“玉枝！”李小姐冷冷地叫了玉枝一声，玉枝这才回神过来，对李小姐轻声道：“小姐。”

“你和素娟的心，我不是不明白，只是这件事情，总也要姑爷允许了，才可以。”李小姐很不愿意看到丫鬟们对自己的丈夫一脸渴求的模样，但做主母的，总是要大方妥帖，这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而不是独霸住丈夫，到时候被人笑话。

李太太的叮嘱又浮上李小姐的心头，她要忍了又忍，才能把那股郁气给咽下去，对玉枝十分平静地说。

“小姐，奴婢，奴婢的心中只有小姐。”玉枝是个机灵人，顺势就是这么一句。

李小姐微笑：“自然，你们是跟着我嫁过来的，就算当初在家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来到这里，我们才是从李家一起过来的，你所能依靠的，只有我，而我所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们。”

李小姐的话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凄厉，玉枝连连点头：“是，是，小姐的话，奴婢记住了。小姐，奴婢并不是痴心妄想，只是奴婢除了这个法子，已经想不到别的能长长久久跟在小姐身边的法子了。”

“我知道，我懂，你啊，比玉芹聪明多了。”李小姐这一番连削带打，给玉枝吃了一颗定心丸，她连连点头。

“不过……”李小姐声音长长地拖了一声，玉枝立即就想到了一个人：“小姐说的，可是素娟。”

“是啊，她是老太太赏的，大爷也很信任她，我呢，总不好撵了她去。到时候只怕就要委屈你了。”李小姐要的就是玉枝这会儿的话，玉枝的眼中顿时闪现不悦，但很快这不悦就消失。

李小姐看着玉枝陷入苦思，并没说话只是看向窗外，做一个主母，可是要有御下的能力，而不是只知道温柔慈爱，否则的话，什么时候被下人们架空了，还以为自己尽得人心。

陶大爷是不会去管房里这些女人们的事情，他拿了湖笔出来，就把湖笔交给玉芹，兴致勃勃地带着玉芹往前面走。

“我爹那里，还有好几本古书呢，等我到了他书房，讨了他欢喜，讨了那几本古书来。”陶大爷边走边谋划。

玉芹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能讨了陶大爷的欢心，这会儿院子里的人已经乱成这样了，自己再插一脚，还不晓得会成什么样呢。

“玉芹，你说，我爹会不会把那几本古书赏我？”陶大爷见玉芹不说话，奇怪地问玉芹。

“老爷的心事，奴婢怎么会晓得？”玉芹努力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正常一些，陶大爷哦了一声，也就把这事丢开，两人已经走进陶老爷的书房院子，看见陶大爷过来，守在门口的小厮急忙迎上前：“给大爷请安，大爷来的正好，王大爷来了，老爷说，要我们去请大爷呢？”

“王大爷，可是……”陶大爷还在细思，耳边就响起了一阵笑声，一个年轻男子从书房里走出，对陶大爷道：“不过几个月没见，陶大爷，就不认识小弟了！”

陶李两家规矩都严，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这会儿突然传来这么一阵大笑，玉芹不由好奇地看向男子，见这男子弱冠之年，剑眉星目，显见的也是和陶大爷差不多的大户人家公子。

“王兄，小弟怎么会忘了你，只是没想到你远在湖州，竟然来到此地探望我。”陶大爷快走两步，和那位王大爷不及行礼，两人就携手说起话来。

“家父在这边有些生意，因此命我前来，既来贵宝地，自然就要来拜访你，不然就白做了一番朋友。”王大爷含笑解释，陶大爷点头，屋内已经传来一声咳嗽，接着陶老爷那威严的声音传来：“大郎，哪有让客人站在外面不进来的道理。还不快请进来。”

陶大爷这才拉住王大爷的手：“走走，快些进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听你这一路上的见闻了。”

王大爷含笑应了，对陶大爷指了下玉芹站着的方向：“贵婢女？”

陶大爷这才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瞧我，一开始就什么都忘了，原本是送笔墨来孝敬家父的，玉芹，把东西递给我，你先去我娘面前，说家里来了客人，让厨房准备好菜，再告诉你们小姐，说我箱子里还藏着几本古籍，寻出来送过来，我好和王兄探讨探讨。”

玉芹急忙应是，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小厮，行礼后往后退去，王大爷这才和陶大爷往屋里走去：“尚未恭喜你新婚，怎么就要先和你探讨探讨？”

“家父常说起你，说你读书有成，偏要回家继承家业，十分叹息呢。”玉芹走出院子时候，还能听到陶王二人的对话，玉芹不由摇了摇头，这位王大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若说是什么亲戚，也不像，那为何不管是陶老爷还是陶大爷，都对他十分客气看重？

不过玉芹并没放在心上，先去陶太太面前把陶大爷的话给禀告了，陶太太听了就笑了：“这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缘分，大郎和别人都是淡淡的，偏生这个王大爷，却和他一见如故，也罢，庄上昨儿送来最后一茬的螃蟹，就让他们蒸了蟹，再配上几样小菜，送去外面书房让他们下酒。”

陶太太说话时候，玉芹一直听着，不由勾起方才的好奇，不过玉芹自然不敢在陶太太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对陶太太轻声道：“太太可还有别的话要吩咐我们奶奶，若没有，奴婢就告退了。”

陶太太的眼这才落到玉芹身上：“我前儿还说呢，大奶奶陪嫁来的两个丫鬟，性子却是相反的，玉枝爱说爱笑，让人见了就喜欢，玉芹你呢，是一句多的话都不肯说，做事稳妥大方，还是亲家太太的眼力好，能挑出这么两个人来。”

“太太说笑了，奴婢不过少些错处罢了，哪能担得起稳妥大方这四个字呢？”玉芹小心翼翼地回答，陶太太又笑了，这才吩咐玉芹离开，玉芹离开陶太太屋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几位太太们，说话做事，就跟一个人似的，也煞古怪。

等玉芹回到李小姐的屋子，把陶大爷的话说了，又说遇到了王大爷。李小姐的眉不由微皱：“王大爷，古籍，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