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跋扈人

听闻杨氏的话，明策和李岚澈纷纷盯着她刚刚罗列的名单。

“那这名单上为何没有刘正阳的名字？”明策紧紧盯着杨氏的面庞，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细节表情。

被如此问，她眼眸中刚刚干涸的泪水又一次充盈，“自从他妻子来辞庸阁闹过，他这四天来就再没来看过望舒，所以这名单上我便没写。不过他的妻子两天前突然态度大变，来看望舒，还说同意刘正阳迎娶望舒进门。”

刘正阳的妻子！

明策和李岚澈同时锁定了这个善妒，跋扈的女人。

“杨妈妈，具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现在天色已晚，我二人就不多做叨扰了。”明策起身。

出了辞庸阁依旧是名流妓子萃集的平康坊，红灯酒绿的歌舞巷子丝毫没有因为宵禁受到任何影响。

一轮明月照，妓子为了博得恩客一笑使尽浑身解数，红衫在灯光下翩翩起舞，一双眉目含情。

是真情？还是假意？是为了举案齐眉的爱情还是为了不尽的荣华富贵？

明策的脚步加快，头部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双眸微敛，扶墙而立。

“你没事吧？”李岚澈见此，贴近他，想要查看。

他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再次睁开时，直直对上她那块血红的胎记，颇为嫌弃地推开她，“你干嘛靠我这么近？”

她一时间有些语塞，竟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觉明策好像又变了个人。

跟上他的脚步，俨然是回明府的路。

“喂，我们不去刘正阳家找他妻子调查吗？”她看着他。

“这一天我还没吃过饭呢，去什么去？还是回家睡觉舒服！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果然一到明府，他便躺在了床榻上，不消一会儿时间，便传开了他平缓的呼吸。

见他如此，她皱了眉头，昨夜他情愿打地铺，让她睡床榻，今夜……

可最终她只是咬了咬嘴唇，躺在了地铺上。

明府的规格很大，房间不少，可她却不敢到别的房间住，毕竟曾是那位大人的故居，她绝不会乱闯，以免好奇心害死猫。

望着睡得香甜的明策，她也敛了双眸……

初阳剥开层层云雾，将和煦的温暖撒向大地，可她却一脸阴沉地望着眼前的明策。

他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在做着什么香甜的美梦。

“明策——”她扯着嗓子大喊，希望能够把他从睡梦中拽醒。

可他仅仅是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她长舒一口气，气呼呼地看着他，转而灵机一动，“明策，你再继续睡下去，我可自己去吃东西了，听说玉翠楼那里的小吃可是美味至极！”

嗖——地一声。

只见方才在床榻上酣睡的少年坐了起来，一双眼眸也格外清明，“走啊！”

她见明策如此反应，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去哪儿啊？”

“你不是说玉翠楼的小吃美味至极吗？”他盯着她的脸庞，模样颇为认真。

“哦~你是说这个啊……”她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你有钱吗？”

他沉默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你竟然骗我！”

她双手一摊，“我可没有骗你，本姑娘是真的要去吃东西了，你想睡的话，自己睡吧，记得七日之约，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话落，她的人已经走出了房间，迎着明媚的阳光抻了抻筋骨，便要冲在走去。

明策见此，也只好跟了上去。

小吃街上人山人海，李岚澈随随便便地要了四个包子，摸着自己已经渐渐瘪下去的钱袋，掏出了一些银钱。

香气四溢的包子分到明策手中时，他双眼放光，狼吞虎咽地咀嚼着。

“诶，明策，这下你也吃饱了，我们干点儿正事儿吧！”李岚澈拉着他，一脸询问，“我已经打听好了，这所宅子就是刘正阳的府邸，我们是翻墙进去还是走后门？”

他一脸不屑，“你瞧好了，我带你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

只见他双手背后，大摇大摆地冲着正门而去，李岚澈也只好跟上。

“站住！干什么？刘老爷的府邸岂是尔等穷酸乞丐可以擅闯的？”

果不其然，二人还未走近便被两位家丁拦了下来，家丁人高马大，手中持有一根一人高的木棍，看起来威风凛凛，让人观之生畏。

可明策确实丝毫不惧怕，一脸趾高气昂，“喂，你们两个人睁大你们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我二人可是奉知府命令来此查案，你们如此阻拦，就不怕我以妨碍公务之名上报知府大人，治你二人的罪？”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一板一眼，颇有几分威严。

两个家丁见此也不得恭敬几分，一人忙道，“你二位在此稍等，我这便去通报老爷夫人！”

过了好一会儿时间，一个身材高大伟岸，身着锦衣的男人亲自迎了出来。

“在下刘正阳，听说二位是知府大人派来彻查望舒案件的，方才下人多有得罪，还望二位不要怪罪。我已经命府中下人为二位备好了酒菜，二位，随我来吧。”

刘正阳五官端正，看起来一身浩然正气，颇为善解人意，明策二人就跟随在他身后，一同入了刘府。

刘府的走廊格局设置皆颇为雅致，虽看起来不是十分奢侈，但也是经过精雕细琢。

“二位，正值午膳期间，有什么时间我们便边吃边聊。”刘正阳请二人坐在饭桌旁。

桌上的美味菜肴令明策口水滋生，他喉咙上下滚动，已夹了一条鸡腿。

可李岚澈确实丝毫不为所动，一脸认真地看着刘正阳，“刘老爷，望舒之事，我相信你都知道，我们便坦诚布公好了，我和明策二人怀疑你的妻子和望舒一案有所牵连，今日前来拜访便是为了此事。”

刘正阳点头，目光中隐隐浮现几分悲痛，声音也有了些许哽咽，“望舒之事，我十分痛心，也和二位一样希望能够揪出幕后真凶。如果真的是我的妻子对望舒做出了如此惨绝人寰之事，我刘正阳绝不会护短！”

感受到刘正阳对望舒的情真意切，她才算是放心，心下也不免得为望舒感到欣慰，虽然身死，可好歹刘正阳并非是绝情绝义之徒。

“听说家中来了两位客人，我便前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你这个死鬼把午膳通通给我送到房间去！”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走了进来。

一双吊梢眉，丹凤眼和犀利尖酸的话语无一不彰显着她的跋扈，想必便是杨氏口中的刘正阳之妻了！

“夫人来了。”刘正阳赶紧命人给她准备了一副碗筷，“我就是怕人多，你会不适应这才命人将饭菜送到你房中去。二位别拘谨，这是刘某妻子柳玉兰。”

“呵呵。”柳玉兰坐在座位上，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明策二人，“我还以为是戴望舒那个狐狸精找上门了！”

闻言，李岚澈的目光紧紧地定完了柳玉兰，“刘夫人，你方才说，你以为望舒姑娘找上门了？你还不知道望舒姑娘的事？”

柳玉兰冷哼一声，“那个下贱胚子，我才没工夫去理会她的死活！死了更好！”

“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刘正阳一脸怒气，可又生生地憋了回去，“夫人啊，你难道不知道望舒已经遭人毒手了？这整个长安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李岚澈的目光从未从柳玉兰的脸上移开，现在长安关于戴望舒的传言那么多，她就不相信柳玉兰会不知情！

可，若是装出来的，这柳玉兰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明策对于周围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酒足饭饱之后才幽幽开口，“我听说，望舒姑娘出事前四天，刘夫人带了好几十个家丁将辞庸阁团团包围，殴打望舒姑娘，可否当真？”

“一个妓子，我打了又如何？”柳玉兰一脸无所畏惧，“我付了五百两银子，打她几下又有何关系？平日里卖笑惹得那些男人不爽的时候，不也照样挨打？”

“夫人，你就别说了……”刘正阳重重地叹了口气，“望舒已经去世了，若她泉下有知，听到你这么说，她又怎能瞑目？”

刘玉兰狠狠地白了刘正阳一眼，“我就说了，她有本事变成厉鬼来找我啊！反正就算是她死了，也休想踏进我刘家半步！”

“咳咳——”李岚澈轻声咳嗽几声，她以往见过的女子大多温柔贤惠，满腹经纶，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嚣张跋扈之人。“刘夫人，我听说你殴打望舒姑娘后两天又去了辞庸阁，说这次同意了望舒姑娘嫁入刘家，此事可属实？”

柳玉兰笑，“是啊，我当时是有这种念头了，所以过去找这个妓子谈谈，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们现在问起来，莫不是怀疑是我杀了戴望舒？”

“刘夫人，你现在确实有很大的嫌疑，我们不得不对你进行审问，既然你同意了望舒姑娘嫁入刘家，为何后边没有迎娶她进刘家？还有，方才你一口咬定望舒姑娘死都休想踏进你刘家半步，又是何意？”明策唇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目光紧紧地盯着柳玉兰的脸庞，眸中的玩味丝毫不减，酒足饭饱之后审问人似乎也不失为是一件趣事，若无七天之约，他倒是可以凭借这个长期赖在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