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妓子情

“真凶？”杨氏的眸中突然间闪过一丝笑意，转而幽幽地盯着明策，“谁知你二人是不是真凶！再说了，是你二人答应知府七日破案，和我又有何干系？”

“喂！望舒姑娘好歹是你辞庸阁的花魁，你若是怕她九泉之下难得安宁就应该把知道的通通告诉我们！”李岚澈拉着明策坐在了紫檀木桌旁，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模样。

杨氏冷哼一声，淡淡地看着二人，“来我辞庸阁的，都是名人才子，你二人若想我以待客之礼待之，便奉上银钱，不然恕不接待！”

“你……”李岚澈刚要拍案而起，便被明策握住了手臂。

感受到他深沉的目光，她也不再做什么举动。

“都说辞庸阁的望舒姑娘绝代风华，分成比例比鸨母还要高。我那日一见她阁中摆设，再观她衣着配饰，果不其然，竟是不比你差分毫！”明策一双深邃狭长的眸子紧紧地锁定杨氏浓妆艳抹的脸庞，“本来，我就领了知府的命主理此案，谁人不配合？可杨妈妈你，却是如此。莫非……你与望舒之死有所牵连？”

他的话很沉，很稳，却让人无法忽略。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杨氏的脸颤抖着，指尖也感到凉嗖嗖的，“我怎么会杀了我辞庸阁的头牌？”

他贴近杨氏的耳朵，言语不徐不疾，“若你真的清白，就把望舒姑娘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通通罗列下来，还有，她身上的伤是不是你殴打所成？”

“不是，不是……怎么会是我？”杨氏的身体都在颤抖，转而又突然平静下来，“好了，我这便给你二人罗列便是！”

“如此，甚好。”明策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那便多谢了，我二人便去望舒姑娘的房间找找线索，杨妈妈你，应该不会阻拦吧？”

杨氏咬牙，“既然是关乎望舒之事，我定然不会阻拦！”

女儿家的闺房摆设总是分外整齐，不知是有人常点熏香还是花香，望舒的闺阁总是香气扑鼻，然而这香很淡，很浅，幽幽钻进人的心底，滋生蔓延……

他按着仵作的话，走到了梳妆台前，果然，那红木桌上真有几道指甲挠痕。

若真是在此丧命，那作案之人定深得望舒信赖，或者，望舒料定了他不会杀害她。

如此看来，定是熟人作案，杨氏的嫌疑也确实存在。

“这个东西好香啊！”李岚澈在梳妆台上发现一个红木盒子，散发着淡淡、浅浅的香味。

仔细去闻，原来这是整个闺阁香气的源地。

她轻轻地打开盒子，只见里边赫然躺着一串珍珠，光滑圆润，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凡物！

想来将珍珠放在红木盒中，必是她不舍佩戴，这珍珠也必然是她十分看重之人赠与。

一阵脚步想起，竟是杨氏拿着一张卷纸而来，“这便是望舒近日接触之人，你二人慢慢研究。”

“等等！”李岚澈突然叫住了她，手上拿着那串珍珠，“此物你可认得？”

杨氏蹙了眉头，双眸紧紧地盯着她手中之物，脑子里突然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眼眸中竟也被泪花氤氲得迷蒙。

望舒是她最喜欢的姑娘，记得她曾拿着这串东珠向她炫耀，“妈妈，你看啊！这可是刘正阳亲手送我之物，他说了三月之内定然说服家中的那只母老虎，风风光光地迎我进门！”

她当时笑魇如花，满面春风的样子，她至今都难忘……

抬头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这才开口，“这是望舒的恩客刘正阳所赠与，望舒一直宝贝得很。”

李岚澈和明策相视一眼，纷纷锁定了刘正阳这个名字。

可，杨氏送来的这张卷纸上却并没有‘刘正阳’这个名字，二人不禁皱了眉头。

“杨妈妈，我知道望舒姑娘的事情，你知道的多。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刻意隐瞒，但若想缉拿真凶让望舒姑娘瞑目，你必须把你知道的一切通通告知我们。”李岚澈的目光紧锁着杨氏的脸。

杨氏已经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模样，反而是望着明策和李岚澈，“真不是你二人杀了我的望舒？”

“不是。”

二人异口同声，目光十分坦荡。

杨氏也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幽幽叹了口气，“我之所以在衙门装作不知，是因为你二人形迹可疑，不论我怎么想，都怀疑是你二人杀害了我的望舒。希望知府大人能够彻查此案，为此才没将实情公之于众。”

明策和李岚澈深深地望着她，点了头。

“望舒身上的伤痕是前段时间刘正阳的夫人所为……”杨氏幽幽开口，记忆又回到那日……

“妈妈，你瞧，漂不漂亮？”望舒笑魇如花，询问着她，她手上还带着那串珍珠，“正阳昨日说了，就让我好好地等他，再过几日，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话语间流露着浓浓的幸福感，望舒双颊已经被红霞晕染，一副未出阁少女怀春的模样。

她为她梳着那柔顺的三千青丝，目光里皆是欣慰，“望舒，你能找到个好归宿，妈妈也……”

“谁是戴望舒？给老娘滚出来！”

突然，一阵十分跋扈的声音传了出来，打断了望舒闺阁中的温情。

还未等她拉着望舒走出去，便有一个女人闯进来。

那女人一双吊梢眉，丹凤眼，看向杨氏身后的望舒，目光中满是愤恨。

“戴望舒，你给我滚出来！别躲在老鸨的身后，勾引了我的男人还在这儿装得楚楚可怜！”

“妈妈……”望舒皱了眉头，根本没有想到刘正阳的妻子会是如此嚣张跋扈。

她拍了拍望舒的手背，“放心，妈妈会保护你。”

话声刚下，几十个家丁伙计包围了望舒的闺阁，那女人唇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保护？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保护这个狐狸精！”

“妈妈……”望舒的眸中皆是恐惧。

杨氏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两个家丁按在地上，想要帮她，可却也被几个家丁压制着，只能看着望舒受尽欺凌……

那女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望舒，目光冰冷刺骨，一把手死死地擒住她的下巴，“戴望舒，长安名妓，辞庸阁第一花魁！呵呵，依我看，也不过如此！”

连连冷笑过后，她终于松开了望舒的下巴，从怀中掏出五百两银子，扔在她的脸上，“你不是喜欢卖笑吗？笑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凭借着怎样的风情万种勾引别人的男人的！笑！”

银票划过脸庞，望舒感觉不到痛意，可脸上却是确确实实出现了红痕。

“钱我付了，你干嘛哭丧着一张脸？是嫌不够？”刘正阳的妻子紧紧地盯着望舒，“今日你若是不笑，我便把你扒光了！”

望舒的目光越来越悲戚，她从未遇到过如此泼妇，一向以来温柔贤淑，才高八斗的她竟是没了半分主意。

可她，不会笑！这种风骨是外人不会懂得，她绝不会为了五百两银票，让自己低到尘埃里！

她那一双美目只是平静无波地凝视着那女人凶神恶煞的脸庞，以此告诉她，她绝不屈服！

可她越是清贵，那女人就越是愤恨，她不能够理解一个妓子凭什么如此高傲？

她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望舒扑了过去，重重地殴打着她，长长的指甲划过她的肌肤，留下道道血痕……

望舒的脸色越哀怨，她眼中的得意就越深，她可以理解男人流连花天酒地，可刘正阳这几日竟和她说要迎娶这个下贱的妓子进门！

她绝不接受！

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可是没有人能够阻止，望舒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似是自嘲，更似在嘲讽她的跋扈。

她恨不得撕破望舒的脸，可是她不会这么去做，她绝不会让自己留下一个殴打长安名妓的妒妇之名！

打在身上的伤可以掩盖，她想着，用力地去撕扯她的衣服，“今天，就让我领教领教辞庸阁第一花魁的美妙！我倒要看看你这具肮脏的身体能够比我好到哪里去！”

“嘶啦——”

她身上的衣服慢慢被撕毁，她眼中渐渐有了哀求之色，“不要……不要……”

见她如此，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求我！”

望舒的眸子闪过一丝愤恨，始终没有开口。

那女人更加不依不饶，揪着望舒的头发将她的身体冲着尖利的桌角磕去，可无论再怎么疼，望舒始终咬着牙，未发出一声哀求……

女人打累了，她停了，虽气喘吁吁，可跋扈之意却丝毫不减，“戴望舒，我今天就告诉你，你想嫁给刘正阳，做梦吧！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下贱的妓子和我共侍一夫！”

她得意离去，而望舒却趴在地上，终于留下了抑制已久的眼泪……

妓子，下贱……

难道妓子不该有情？

杨氏看着望舒可怜兮兮地模样，心中也顿时被悲痛感充斥，“望舒，我们不嫁了……不嫁了，你留在辞庸阁，妈妈照顾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