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境冥冥祸所倚

第四章 梦境冥冥祸所倚

云岚风轻，松涛雾重。

清晨的雾源山，氤氲袅袅，一如往日。

所不同的是，今日的雾源山却不似以往般宁静

一阵人声冲天，一派欢腾景象。

盖因雾源山洞虚观五年一度的大校已经在晨光熹微中拉开了序幕。

洞虚观主殿三清殿前，百余丈长宽的广场上，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凌空御剑，剑光挥洒，逼的另一个手执长剑，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左右支拙。

三清殿前或坐或站着二三十人，广场周围更是围了数百人，均在呐喊助威。

只是傅云清此刻却见一行数十人正自山道上山，来势汹汹，仔细看时，其中竟有四人抬着一具尸体。

傅云清见此，暗道只怕来者不善，忙要回山禀告恩师，忽听得一个女声相唤：“傅师弟？傅师弟！”

“嗯？啊！”

“傅师弟，又进梦境了？”

“紫君师姐，”傅云清转过神来，顿了一顿，又道：“又进梦境了。”

傅云清此时已然年近十九，长的颇为清秀，瘦长身材，一身素袍，一对眉毛又直又长，直伸入鬓，显得颇为英朗，只是自右眼之上斜伸至鼻翼的一条浅红的伤疤，又在脸上加了些戾气。

只不过此刻傅云清脸上，却是挂满了迷茫。

“傅师弟，这四年来，你这已经是第二次进梦境了吧？”紫君师姐眉眼间尽是担忧之色道：“还是与师傅说说吧，师傅见识广，也许能知道你这是什么原因。”

青年人眉间微微一紧，看了一眼师姐担忧的眉眼，又缓缓低下头说道：“等大校结束再说罢，反正四年了，也才一次而已，再有下次，也不知几年之后呢。”

紫君师姐想想这话虽然说的有理，脸上的担忧却也没减少半分，柔声道：“说的也是，那等大校结束就给师父说说罢，也不用‘再说’了，好不好？”

青年人虽然被“梦境”闹的有些心绪不宁，但是听着紫君师姐的温言细语，哪还能狠心拒绝，刚说了个“好”字，就听见“云清、云清”的喊声，转脸看去，原来是身旁的四师兄沈驰。

傅云清想到刚才梦中看到的景象，不由皱起了眉头，只是此时却也无心细想：“四师兄？”

紫君也同时看向沈驰。

沈驰见二人一齐看着自己，也是一脸疑惑道：“你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个眼神看我？”

紫君更是一脸疑惑看着沈驰：“适才不是你喊云清吗？甚么事？”

沈驰一双本就有些突出的眼睛瞪的更大：“什么事？看场上啊，二师兄要赢了！”

傅云清与紫君二人一个进入了梦境，一个只顾担忧，竟然忘了此时场中正在进行今年的大校。

紫君笑了笑，傅云清也想起大校之事，都往校场上看去。

神思一转回到校场之上，随之而来的便是热烈的鼓劲呐喊声轰然入耳。

傅云清看去时，场中二人已然停止了相斗，二师兄的剑凭空悬在五师兄的面前，五师兄的剑却已掉在了丈许外的地上。

“二师兄厉害啊，凌虚御剑果然不凡！”五师兄拱手认输。

二师兄剑震了两震，发出一道清亮的吟啸之声，疏忽之间，已分毫不差的入了剑鞘，上前两步，拍了拍五师兄的肩膀说道：“好好用功，以你资质，不出三年，定然可至炼精化气之境，到时你也可凌虚御剑了。”

二人一齐向师傅躬身行礼，便退了下来。

众人一阵齐声喝彩不绝。

傅云清也是暗赞二师兄的御剑之术果然了得，一口三尺三寸的普通长剑，竟也能运使的这么毫厘不差。

傅云清看着径直走来的二师兄，嘴角微扯，点头示意。

沈驰却是笑道：“二师兄厉害，再过不久，二师兄便能御剑而行了吧？”

二师兄名唤张正，方面阔口，身形健硕，最是不苟言笑。

“差的远呢，四师弟不可乱说。”二师兄一如既往的严肃，傅云清总觉二师兄倒比师傅还像师傅。

“是，二师兄，”沈驰只能恭敬答应了。

傅云清却是上前问道：“二师兄，怎的咱们门派大校，却仍是不见大师兄？”

傅云清自入门以来，便未曾见过大师兄，心道大师兄必是下山历练去了，未想竟连本门的大校，也未曾回山。

二师兄听了，面色微沉，肃容道：“大师兄被师傅惩罚，在后山入神峰面壁，不得师傅允可，不得私自回观。”

傅云清听得入神峰，心下却是一紧。

这入神峰乃是雾源山第一高峰，峰顶积雪终年不化，十日之中，倒有八日狂风怒号，也不知大师兄犯了多大过错，以师傅温和的性子，竟罚在入神峰四年多不得下山。

只是见二师兄神态甚是沉凝，傅云清又挂念适才梦境所见，便也不再多说，自顾走到后殿，想着是不是要将所见告知师傅。

若所见属实，再想想来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怕洞虚观要碰到一场麻烦事，提前有所预备，也多几分胜算，可是……

“怎么一个人跑后殿来了？”

傅云清抬头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紫君师姐，勉强笑了笑说道：“师姐，我适才在梦中看到了一些事，只不知该不该与师傅说知，此事只怕于本门还有些麻烦。”

“以往你在梦中所见也均不愿与人说知，”紫君薄唇微动，目光中透着些微幽怨之意道：“不过既是梦境，也未必做的准，你何必太过担心？”

“师姐不知……”傅云清欲言又止。

以往两次梦境，均已验证，只不知到底出于机缘巧合还是另有所指，是以不愿与人说知，这次却似有大事发生，说与不说，实在难以定度。

“紫君师姐，”傅云清见紫君师姐正看着自己，踌躇道：“此事只怕若真发生，必是于本门不利，若我提前告知师傅，也好提早预防。可若是不得验证，师傅定要责我道心不稳，虚神枉恻，是以犹豫难决”

傅云清本非摇摆无断之人，奈何此事再无亲故，唯有师门，此事一来事关自己隐秘，而来又牵涉师门，这才难以决断。

“此事倒也如师弟所说，”紫君眉间也现为难之色，“若不然师弟可否先说与我知晓？”

傅云清瞧着师姐的为难之色，知道她定然不会出去乱说，便将适才梦中所见详细说了。

紫君听完，眉头更紧，沉吟良久才道：“师弟不如说与师傅知道，滋事体大，不可轻呼。”

紫君时年二十，比傅云清大了一岁，入门又早，考虑也自多了一些。

傅云清本也在犹豫不决，如今得师姐劝说，便点了点头，下了决定。

忽又想起师姐每年三月便会下山回家看望父母，不禁担心：“师姐，你今年便不要下山了吧，待过得几个月，此事有了眉目，再回家看望也稳妥些。”

紫君却是笑着说道：“师弟不用太过紧张了，每年均要回去，若今年忽然不回，父母等我不着，只怕要担心。”

傅云清不好多说，便此作罢。

不一日，大校已过，观里已然回复了宁静，师兄师姐各自用功，紫君也已下了山。

这日傅云清完了早课，却迟迟不去。

善渊道长见他如此，心知有异，便招了招手。

傅云清见此，来到师傅跟前，沉声说道：“师傅，徒儿有一事相告，只是此事颇有些……有些诡异玄妙。”

善渊道长微笑道：“为师见你近日心神不靖，便是为了此事吗？”

傅云清忙道：“正是。”

“那便说说，何事如此？”善渊道长话语甚是平和。

傅云清便将梦境之事一一说了。

善渊道长听了却是沉默良久，面容肃然。

过了半晌，才说了一句让傅云清摸不着头脑的话：“你如今修为如何了？为何大校之时却不下场？”

傅云清不知师傅怎会忽然问起此事，忙回道：“徒儿已渐觉精气完足，只是那一丝元气，却终究无法化出。大校之事，不上也罢。”

“你是否觉的大校便似儿戏？不能生死相拼？”善渊道长语气也已不似先前，夹了一丝怪责之意。

傅云清低头不语，便是默认了。

善渊道长叹了一声，才又说道：“为师让君儿开导你日久，仍未解了你的心结。须知修道，若只为逞强好胜，杀人报复，那与修魔有何区别？若无济世之心，匡扶人间之意，又怎能化出那一丝元气？天有天元，人自然也有人元，好好去悟吧，何日悟出‘人元’二字，便是你化出元气之时。”

傅云清早已听的额生薄汗，师傅哪曾如此疾言厉色过，低声道：“是，师傅。”

善渊道长面容又已软了下来，温言道：“你有否听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如今道心未成，魔焰高涨，怎能得道，务须魔消，方可道长，去吧……”

“是，师傅。”傅云清应了，正待退出，却忽听殿外山门处传来人声，听声音呼喝不断，似是出了事端。

傅云清修行尚浅，善渊道长却已听得明白，面色骤变，竟不及奔走，剑光一起，直接御剑去了。

傅云清更感心惊，何事教师傅如此乱了方寸，竟在三清殿中祭出了道剑？也疾往山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