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敲打一二

傍晚，杨弘文回到府里，只刚进府，就见自己母亲身边的黄嬷嬷就在府门里等着。

黄嬷嬷眼见着杨弘文入府，快走两步到了杨弘文的跟前，服了服身子，说道:“老爷，回来了。”

“黄嬷嬷如何在此处？”杨弘文觉得奇怪，开口问道。

黄嬷嬷低眉顺眼地说道:“回老爷，是老夫人有请。”

“哦？是母亲嘛。”杨弘文一甩袖子，说道:“好，那便去寿元堂吧。”

天色将黑未黑，寿元堂的大堂已经点上了烛火，照的屋里亮堂堂的。罗嬷嬷站在老夫人的身侧，陪着她说话。

“老夫人，您今日留下那钗子，是要……”罗嬷嬷没继续说下去，她想着老夫人的心思，但到底是不能确定。

“这府里的事情，该有人管管了。”老夫人半闭着眼睛，但是声音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坚定。

“老夫人，可这如今是夫人当家，要是您老出山？”罗嬷嬷小心翼翼地问。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去踩得一脚泥呢！若不是她做得这样过分，我也不会去管，等会儿我就敲打敲打弘文，毕竟也是我们杨家的女儿，养的还不如个丫鬟算是怎么回事。”

“今日这事，确实是有些过了。”罗嬷嬷想起杨春风头顶上带着的那支钗子。

“老爷到。”门口的丫头叫道。

话音才刚刚落下，就见杨弘文一手捞开帘子，走进了屋子里。

“母亲 ”杨弘文一进屋，就叫道。

“回来了。”老夫人看着他道，“这几日，还算忙吗？”

“还好，前些日子安南有些动，乱，到底没闹出大乱子。”杨弘文恭敬地回答道，“母亲，您今日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吗？”

“确实是有些事情。”老夫人说完，罗嬷嬷已经将今早杨春风带来的那个盒子给承了上来。

老夫人瞧着那盒子，伸手一指，说道:“你瞧瞧把，这是大丫头今早拿来，说是要给她三妹妹的。”

杨弘文打开一看，见是一支绢花的钗子，脸上却是有些高兴:“原先我还担心春风没有养在身边，恐怕礼数性情都不够周全，没有想到如今看来，她是个好的。”

老夫人点点头，一双眼睛澄澈如水，看着杨弘文说道:“是，大丫头是个好的。你再瞧瞧这个。”

她说着，罗嬷嬷又拿出杨乐萱昨日拿给杨茵茵的那支翡翠金菊钗。

杨弘文略略有些疑惑，问道:“母亲，这是？”

老夫人摸了摸自己左手食指上那颗大如鹌鹑蛋的翡翠，说道:“这是你二丫头送来给三丫头的钗。”

杨弘文不明就里，还当是二丫头也送给三丫头的自己的钗子，当下喜笑颜开说道:“好好好，看来这几个丫头都有长进，知道爱护幼妹了。”

老夫人却是摇摇头:“你将两支钗都拿起来。”

杨弘文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母亲的用意，但还是依言照做了，只是两支钗子一拿上手，就察觉出来了不对劲。这金菊碧玉的钗子要足足比拿绢花的钗子重上两倍还有余。杨弘文抬起头看向母亲，开口问道:“母亲，这是？”

杨弘文一个男人 自然不会对内宅和首饰有什么过多研究。老夫人看着他，说道:“昨日，珍宝阁送来了三根钗，这是上个月，你夫人令人打造的。我想着这钗是上个月打的，那时候，春丫头还没来，若是她不给春丫头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今日，春丫头来给我请安，说是二丫头拿了两支钗给她，她觉得自己是长女，理应礼让妹妹，拿了一支就要给三丫头，我一瞅，就知道这其中的猫腻。”

老夫人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便是你也应该看出来其中的不同了吧，一支是十足十赤金的翡翠钗子，要一百两银子才能买得。另一支则是铜芯鎏金的空心货。”

“无知妇人！”哪怕杨弘文再不懂后宅之事，如今听老夫人点的这般明显，也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杨弘文的脸一红，他只觉得无比羞愧。自己没有管好夫人，如今还被母亲点了出来，虽然早已屏退了丫鬟众人，但是杨弘文还是觉得老脸一热。

他本以为前几日对着张氏的一番敲打，能够让她一碗水端平，可没成想她居然想要使出这样的小聪明来做些手脚，真是蠢笨如猪。

“我也是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么些个府中的事情，只是这大丫头实在可怜。在外流浪了这么些年，如今回了府中，这当时也是她点头同意了。之前不在跟前，她过得是什么日子，不必在细究了，只是如今回府了，若是再生出两样心思，叫下人怎么看，没得让人平白看我们杨府的笑话。”老夫人说着，叹了一口气。

杨弘文连连点头，一时间有些不敢看老夫人的面色。

杨弘文忽地想起，在自己跟前小心翼翼站着的那个女孩。一张俏生生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长相竟有七八分肖似她的生母。杨弘文倒是也与杨春风的生母有过一段快活的时候，如今想来她的惨死，倒是有些唏嘘和内疚。如今看见了这许久没有相处过得大女儿，倒是有些心疼和怜惜了。

“母亲，您放心，春风也是我的女儿，我定不会让她吃苦的。”杨弘文做下了承诺。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笑着道：“那就好，我啊，年纪大了，就盼着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是，是，是，母亲说的是。那儿子就先告退了。”杨弘文说着拱了拱手。

“行了，去吧。”

待杨弘文走后，罗嬷嬷瞧着烛光下老夫人那忽明忽灭的面庞，有些忍不住去问：“老夫人，您怎么忽然对大小姐这般上心了，您可是许久没有管过这后宅之事了。”

老夫人淡淡地道：“到底是我们杨家的骨肉，她一个外姓的，也是做得太过了。”

罗嬷嬷想到在庄子上刚接到杨春风时，她的样子，也是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地说道：“大小姐确实是有些命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