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敲山震虎

次日一大早，杨春风就起来了。

秋意拿了热水和绢帕让她梳洗，“小姐，您怎么起的这样早？”

“今日要早些去给老夫人请安。”杨春风说着，拿着温热的绢帕轻轻润了润面。

秋意越发有些吃惊，自家小姐这几日在她们面前的言谈举止全然不像是从乡下来的样子，举止大方得体，瞧着倒像是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

绿鸢也拿了熨烫好的藕丝琵琶衿上裳和翠纹裙过来，“小姐，今天穿这一套吧？”

春风看了一眼，淡淡道:“把裙子换成那条暗花细丝褶缎裙。”

“是，小姐。”绿鸢应了，将上衣放下，复又去找裙子。

秋意拿了雪花膏给春风润面，就连见惯了小姐夫人的秋意也不得不承认，她家小姐才是标标志志的美人坯子。

“秋意，今日给我梳百花发髻吧。”春风左右看了看自己的面庞，对着秋意说道。

“是，小姐。”

秋意的手巧，什么新潮或是特别的发髻，秋意稍微一琢磨都能梳出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春风的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就如花团锦簇一般的落在了头上。

秋意打开桌子上的首饰盒子，里面不过几支发钗，最为贵重的一支，便是那一支珍珠发簪。莹白的一颗在簪子一端，熠熠生辉。

秋意正要将那支珍珠的簪子插在春风的发间就听得她道:“等等，换一支。”

秋意一愣，手停了下来，问道:“小姐，要换哪一支？”

春风淡淡一笑，说道:“就换昨天二妹妹送来的那一支。”

“小姐……”秋意想要开口阻止，又碍于自己丫鬟的身份。

“没关系的，你去拿来吧。”春风道。她倒是很欣喜秋意对自己的态度，这丫头倒是事事为自己着想的。

秋意将昨日杨乐萱送来的两支钗子都拿了过来，春风从里面挑出那支自己昨日带过的那支烟紫的绢花钗子，插在了鬓间。

秋意看着，若是撇去这钗子是送给丫鬟的事实，不得不说，今日小姐的装扮可以说是相得益彰了，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走吧。”春风站了起来，对着秋意说道。

“是，小姐。”

春风才走了两步，忽又停下，对着秋意说道:“将剩下的那支钗子连着木盒一起拿着。”

秋意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应声道:“是，小姐。”

秋意跟在杨春风的身后，心里没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今日带着那钗子，又拿着那钗子，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实在是奇怪。不过，自己小姐好像这些日子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也总是能解决问题，化险为夷。

自己想来还是不必担心了。

老夫人的寿元堂里，已经是来来往往的丫鬟忙活起来了。

春风连着这么些日子来给老夫人请安，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她一进屋里，就看见老夫人半卧在塌上，一下一下地拨弄着手里面的佛珠。

“老祖宗，孙女来给您请安了。”春风一进来就盈盈下拜。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老夫人抬抬手，对着杨春风说道。说着，又让罗嬷嬷拿来了凳子给春风坐下。

“谢谢老祖宗。”春风笑着道。

老夫人看了一眼坐在堂下的春风，举止得意，穿着得体，更别说一张悄生生的小脸格外的可人，这几日老夫人对着她倒是也亲近了几分。“我看你是一日早过一日了，年轻轻的早上怎么不多睡会儿。”

“今天日头好，孙女儿也就醒了。想着自己待在屋子里，左右也是无事，来陪陪老祖宗您啊，正好。”杨春风笑着道。

“得了，倒是跟我这个老人家一样了，留着和老祖宗一块儿用早膳吧。”老夫人道。

“谢谢老祖宗。”

两人不过说了一会儿话，杨茵茵也由丫鬟陪着过来同老夫人一起用早膳。

老夫人虽然年迈，但是眼睛倒还亮堂，眼瞅着站在春风身后面站着的秋意怀抱里面的木头盒子，开口问道:“大丫头，你那丫鬟抱的是什么？”

杨春风笑了笑，说道:“哦，这是昨日二妹妹给我送来的钗子。”

“哦。”老夫人点点头。是了，是珍宝阁送来的钗子。昨日，杨乐萱也拿了一只翡翠的金钗给了杨茵茵。这次张氏倒是没有偏私，事情还算办的不错。

可没想到，下一刻杨春风就又道:“老祖宗，昨天二妹妹给我送了两支钗子，我又知道了她和三妹妹都只有一支钗子，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两位妹妹都比我年幼，我觉得更不该了。就想着，三妹妹最小，还是应该把这个让给三妹妹。”

杨春风说完，露出一个微笑。

杨茵茵眉头一皱，昨日二姐姐可没有告诉她大姐姐有两支簪子的事情。

老夫人听着她这番话心里倒是十分的熨帖，没想到她竟然有这分谦让的心思，实在是难得。只是，回想过来，才觉得不对，昨日明明珍宝阁送来的只有三支钗子，哪里来的多出来一支。只这一想，老夫人就察觉出来了其中的猫腻。

老夫人狐疑地问道:“昨天二丫头给你送去的钗子是什么样的？”

杨春风一指自己的头上，笑着道:“老祖宗，您瞧孙女这不就带着了嘛！”

老夫人顺着杨春风的手指一瞧，她头上只有那一支绢花的簪子。只一眼，老夫人就明白了。她见过了多少世面，杨春风头上那支簪子是寻常人都买得起的鎏金的簪子，在他们府里，受重用的丫鬟都能带得起，她原先还没注意，怎么一个小姐居然带着这样的首饰。

杨茵茵也看见了杨春风头上的簪子，她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她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没想到是两支再普通不过的钗了。不过，杨茵茵也反应过来，这其中该是她的好二姐搞得手脚吧。

杨茵茵也再一次庆幸，自己养在了老夫人的面前，不然自己怕是也只能拿到这种货色的钗子。

连杨茵茵都明白的道理，老夫人自然也明白了。她有些愤怒，没有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警告居然丝毫没有作用，他们居然还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