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两根铜钗

一大早珍宝阁的小伙计就送来了张氏上个月在店里定好的发钗。

黄花梨木的盒子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云气纹和缠枝纹相互交错，精细的工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此等货。珍宝阁不愧是京里的第一大珠宝铺子，就连拿来装这些发钗、手镯的木盒子都是寻了工匠精心打造的。

张氏打开那盒子，入眼就是三支莹莹生辉的发钗。一支八宝翡翠菊钗，那翡翠是老坑的好货，纯净的没有一丝丝杂质，颜色苍翠欲滴，一看就是上等的翡翠。那翡翠雕刻成一枚翠菊，周围皆是各色的宝石，大大小小错落有致。一支是蜜花色水晶发钗，这蜜花色的水晶极为难得，这次也是凑了巧正好，那拇指大小的水晶浑圆一块，镶嵌在金钗之上，贵气逼人。那剩下的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更是这里面最贵的一支，点翠的技艺本就耗费人力，更别说那两颗鹌鹑蛋大小的红宝石，色如鸽血，要凑成一对也是全靠运气。

张氏笑着点点头，很是满意，随手对着身边的丫鬟瑛宁一摆手，瑛宁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了那个伙计。

那伙计满脸堆着笑接过了银子，连连道谢:“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瑛宁打断他，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诶，是。”那伙计说完，弯腰退了出去。

张氏从盒子里面拿出那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这两块红宝石果然是好东西，色多纯正，这才是真正的鸽血红。”

瑛宁在旁边轻轻地替张氏摇着扇子，附和道:“那当然了，老将军给您的东西那能不好嘛！您瞧瞧，这宝石的大小，颜色，都是难得的。”

张氏满意的笑笑，点点头。她还没将这步摇放进盒子，就听见杨乐萱的声音从门外面传来:“娘。”

杨乐萱一身蜜合色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流彩的丝绸罩衣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动静间各是不同的色彩。

“娘。”杨乐萱走进门来，就看见了张氏手里面的那支步摇，“娘，咱们让珍宝阁做的钗子送来了？！”

“是啊，来，快过来带上给娘看看。”张氏冲着杨乐萱招招手，说道。

杨乐萱走了过去，略略弯腰，一头云鬓梳成一个垂鬟分肖髻，张氏将那步摇插在了杨乐萱的发间。杨乐萱只觉得头上一重，对着桌子上的铜镜，左右看了看:“娘，你说好看吗？”

“好看，我的萱儿能不好看嘛！”张氏笑着抚了抚杨乐萱的胳膊。

杨乐萱也很是满意，只是目光流转间又看见了盒子里面的另外两支发钗。她惊喜地拿起那支蜜花色的水晶发钗，笑着道:“娘，这支也做好了！”

张氏的目光暗了暗，说道:“萱儿，这支钗子这次你就让给那个刚来的丫头吧。”

“什么！”杨乐萱的秀眉拧着，语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她看着张氏，一脸的不悦。

张氏轻轻拍了拍杨乐萱柔嫩的小手，说道:“萱儿，前日的事情，你也看见了，你父亲因着她杨春风一个半旧的鞋子就怪责于我，要是知道这次钗子的事情，怕是又要闹出一番动静。你啊，这次就吃点亏吧。”

这三支钗子是上个月命人打造的，张氏实在没有想到这不过一个月，老夫人就想着要将庄子上的那个野丫头接了回来。确实也是不巧，若是没有前日杨弘文的一番敲打，这次张氏也不会把这钗子让给杨春风。但是杨弘文都注意了，自己若是稍微行差踏错，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娘！这是我的东西……”杨乐萱想要说凭什么给她，但是多年的张氏的约束到底没让她将话说的那样的直白。

“娘知道，娘这就让人再去给你打一支。”张氏安慰道。

杨乐萱也不是没有脑子的，只是稍微转念想了想，就知道其中的奥妙。哪怕是再不乐意，也只得点了点头。

张氏握着杨乐萱的手道:“萱儿，你明白就好，讨得你父亲的欢心才是最最要紧的。也是我之前大意了，由着连姨娘那个贱人把三丫头送去了老夫人跟前，现在才什么都得算上她一份。你看看，她一个庶女，得了老夫人的欢心，拿了多少的好处，如今这个家里还不都是你娘说了算，咱们还是要小心啊。”

“娘，萱儿知道。”杨乐萱只听得张氏略一点播，就知道了其中的利害。

“明白就好，瑛宁，把这两根钗子送去大小姐和三小姐那里去吧。”张氏合上了那木盒的盖子，对着身边的瑛宁道。

“是，夫人。”瑛宁刚要接过那木盒，就见杨乐萱从旁制止了她。

“诶，娘，让我去送吧，姐妹情深的戏码，奶奶和父亲都喜欢看，那我又怎么能不演呢？”杨乐萱笑着道，只是眼底却是一点点的笑意都没有。

张氏看了女儿一眼，想着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她笑着道:“好，那就你去吧。”

杨乐萱抱着那个木盒，提着裙子就朝着杨春风住着的碧云轩走去。

杨乐萱身边的丫鬟紫桐对着她道:“小姐，奴婢来拿吧。”

杨乐萱看也未看一眼，就将怀里的盒子放在了紫桐的手上。她一出张氏的屋子，面色就拉了下来，一脸余怒未消的样子。

紫桐看着杨乐萱的脸色，挑着话道:“小姐，这两支钗子就这么给那两位了？”

杨乐萱没好气的道:“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紫桐道:“要说三小姐倒也罢了，老夫人那里看着呢。可是刚来的那位，野丫头一样，哪里就值得用这么好的东西了？”

“她不配。”杨乐萱道。

那钗子是她早就看上的，如今让她拱手送给杨春风，杨乐萱自然是老大的不乐意。她忽地想起一个主意，对着紫桐问道:“前些日子里，让你买来的那些赏给小丫头的绢花钗子还有吗？”

紫桐忽地听杨乐萱说起这个，略微一想:“小姐，还剩下两支。”

“正好，这两支都赏给那个野丫头了。”杨乐萱勾起嘴角，笑着道。

“可是小姐，那钗子可是铜的啊！”紫桐道。

“她不就配带铜的嘛！”杨乐萱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