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隐情

“不行，”那个少年却是回头朝着子绛的方向走去，挂着一副笑脸问她：“小妹妹，你来这里干嘛啊？”

“我……”虽说子绛有些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道：“我，我叫子绛，来找，找辞修哥哥。”

“可是你的辞修哥哥说是不认识你呢？”少年说着，就去拉她的手：“要不，子绛跟哥哥我回家……”还不待他说完，便有一只拳头向面部袭来，少年惨叫一声，待他抬起头时，却看见辞修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刚刚出拳打人的并不是他。

“张辞修你疯了？”少年也是怒了，大声质问。

“我说了，你不要碰她。”他依旧面色平静，这幅姿态终于激怒了那个少年，只见他瞬间便扑了上来，两人顿时便扭打在一起。

那些少年亦不甘示弱，亦是冲进了战局，顿时场面就有些控制不住，此地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场所，打架的事时常发生，因而并没有人上来劝架。只有子绛一人站在外围哭着喊着道：“辞修哥哥你别打了……”

很快，那些少年和辞修身上多多少少都添了些许伤口，他们临走时还放下了狠话：“张辞修你等着，今日的仇若是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辞修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却再未看还在哭泣的子绛一眼，一甩袖子便离开了此地。

看到此处，书磐却是有些忍俊不禁，果真还是个孩子啊！

此后，子绛和辞修二人便维持着此种外人看来奇怪至极的状态，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冷漠如冰。

很快，子绛发现，辞修身上总会或多或少地多出几道伤口，有时整张脸上都是青紫交加的狰狞伤口。

子绛很想劝他不要再如此了，然而辞修往往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子绛没办法，便将此事告诉了辞修的父亲。

那天，辞修被父亲叫进书房谈话，自那次后，辞修便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涉及那些三教九流的事物，开始发奋图强，少年本就出身显赫，如此一来，更是惹得人人赞许，直言将军的公子日后定是随了他的父亲，前途无量。

那天书磐看到张辞修醒来之后眼神变得清澈坚定，她看到一个虚影走了，又回来了。

很快，十年光阴转瞬而过，当年的少女少年早已换了个模样，只是子绛仍旧紧紧地跟在辞修的身后，而辞修却依旧讨厌子绛。

久而久之，锦安城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城主的掌上明珠看上了张府的公子，只是张家的公子，却好像并不怎么喜欢这位子绛小姐。

很快，便有流言传出，张家公子近日里和沈家的千金走得极近，且流言很快便传进了子绛的耳中，子绛原本是不信的，可当她再次出宫去张府寻找辞修时，却发现张府早已没了辞修的影儿。

这会儿正是烟雨蒙蒙的三月春光，锦安城本就多水，因而春日里却是格外的多雨，这种天气里，辞修竟破天荒地去了篱江游湖。

子绛匆匆道谢后，亦是独身赶去了篱江，她没有披衣，因为她一直相信，她的辞修哥哥会永远为她备好这一切。

如雾的细雨有些阻挡视线，子绛撑了一把绘有点点红梅的素白纸伞临江而立，湖面上零星飘着几艘画舫，子绛很快就看到了她的辞修哥哥，他并未撑伞，只是披了一件素白的披风，手执毛笔，对着远处的山水之色勾勾画画，暖炉飘出的烟雾很快便和烟雨融为一体，衬得他的面孔越发模糊。

子绛终归不再是当初那个冲动幼稚的小姑娘了，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岸边，等着他的辞修哥哥。等他如往常一般带她回家。

可事情若是真有这么简单，那么便不会有书磐和张公子的这桩生意了。

虽说子绛身份尊贵，但却并非当今正牌的城主夫人所出。子绛的亲生母亲，追溯其身份，其实是这锦安城城主的弟媳，简单来说，就是城主爱上了一个女子，却因为各种原因二人不能厮守，城主万般无奈娶了如今的夫人，最后便将那个尚有身孕的女子赐给了自己的亲弟弟，女子一直郁郁寡欢，生下子绛后一口气愣是没上来，便抛下刚出生还不满半个时辰的女儿便撒手人寰了。

城主虽然没娶那个女子，可她才是真爱啊，因而不久后，子绛便被城主接回了锦安城，可这偌大的城主府中永远不缺的就是善妒的妾室，她们从未见过自己的夫君如此宠爱一个孩子，况且这孩子还是个母不详。若是让这位不知哪里来得野种当上了锦安城的城主，那自是无人甘心，于是那些妾室夫人们就都慌了，便有人给年纪尚小的子绛下了毒，事情败露后，城主直接杀了那个下毒的妾室，再后来，锦安城城主干脆遣散了后院，开始专心照顾子绛。

然而小子绛的身体自此便留下了病根。曾有大夫断言，子绛这一生，也不过剩了短短二十五载光阴，但这件事情却被城主力压下来，众人只知，此后锦安城城主便对这位子绛小姐越发宠溺，几乎可以说是予取予求。

想问书磐为什么除了张辞修的记忆外还能知道这么多剧情之外的隐情？笑话，若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那也枉她在这世上游荡了几百年之久了。再说平日里，那些野史孤本什么的，也不是白看的。

子绛曾经偷偷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她的辞修哥哥身旁有了别的女子，她会是如何的难过。可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原来这种感情就是喜欢，她一直喜欢他，喜欢了这么多年。

哪怕他一直厌恶她，厌恶了这么多年。

可她愿意等，直到他喜欢上她为止，但她从未想过，在这期间，若他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女子，她又该如何自处。

如雾的春雨仍旧在下，纸伞也根本遮不住什么，很快，子绛的衣裙便多了几分湿润，可却根本不在意，她的心里眼里只剩下了她的辞修哥哥。

可很快，子绛发现，她所坚守了十几年的信念就要倾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