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踹了太医院的门

　　“娘娘——”

　　一声凄厉的呼喊，仿佛是划破了雨中宁静。

　　郁书容抬头，似是解释给洛涵衍听，“那是我宫中的人。”

　　玉竹是负责照顾连昌公主的。

　　长姐在成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嫁过去了，生下一个女儿被封为连昌公主，她入宫后连昌一直是养在她的身边的。

　　花儿一般的年纪，却已经是孩子的娘了。

　　“娘娘！”玉竹不管不顾的扑通一声跪在郁书容面前。

　　郁书容心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由眉心一跳：“何事？”

　　“娘娘，求您救救公主吧！”玉竹重重叩着头，已经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公主受了风寒，高热不醒，求娘娘救救公主吧……”

　　“什么？！”郁书容心下一沉，猛地就要站起来，却只觉得双腿一软，复而跌坐在了地上。

　　洛涵衍一把扶住她，温热的气息伴随着檀香扑面而来，叫她稍稍冷静了几分，“娘娘，当心身子。”

　　郁书容紧紧抓着洛涵衍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她咬了咬下唇，仍是坚定道：“御医呢？”

　　玉竹啜泣，“请了五回了，可是没有人来，说是在长春宫……”

　　洛涵衍沉声道：“娘娘别急，微臣送你回去。”

　　郁书容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黑玉般的眸中几乎闪起光来：“好……好……”

　　玉竹撑着伞快步走在前面，一脚深一脚浅，裙摆上满是泥泞，却不敢耽搁。

　　“连昌！”郁书容推开门，踉跄着奔到床前，竟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床上的小人已然烧的面颊通红，眼睛紧闭着，额上冒出豆大的虚汗。

　　她颤抖着伸出手，摸着连昌滚烫的小脸，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几乎疼的揪在一起，“御医，再去请！”

　　“娘娘……”宫婢们也跪在了地上，低垂着脑袋抽泣，“奴婢们去请过了，只是……”

　　说着，又抬头瞧了郁书容一眼，复而噤了声。

　　“只是什么？”

　　“只是，御医不肯来。”

　　连昌公主向来不受宠。

　　郁家又一直以来都是成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郁书容今日被罚跪御花园的事情众人皆知，便是下了这般大的雨，成帝也并无恩赦……

　　宫里的人都是聪明人，前朝后宫息息相关，连昌公主是郁家的血脉，自然没有人愿意捡这烫手的山芋。

　　御医在长春宫？拘着人是贤妃的主意还是成帝的，谁也不知道。

　　郁书容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她缓缓回过头，黝黑的眼眸像是深邃的黑洞，深不见底。

　　“娘娘……”玉竹朝着她再次叩了个头，“是奴婢们无能，还请娘娘责罚。”

　　责罚？郁书容苦笑一声。

　　什么奴婢无能，这分明是她这个主子无能罢了。

　　郁书容的眼睛缓缓闭上，低喃一声，“连昌才五岁……”

　　她轻轻抚着连昌的额头，希望用自己冰凉的体温能够稍稍缓解一下她的痛苦。

　　自幼丧母，本就可怜，跟着她这个姨母，却也是小小年纪就受尽了委屈。

　　可是连昌是无辜的。

　　半晌，她站了起来，“本宫去请——有多难请，本宫要亲自看看。”

　　不来？那就杀了好了，没用的走狗要留着做什么？

　　她浑身湿透，本是狼狈落魄，偏冷静的不行，那眼里的冰冷看的洛涵衍都觉得有些胆寒。

　　“我去。”他忽然道，“去备些姜汤给娘娘。”

　　说完，转身出去，竟然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郁书容看着他的背影，长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被这雨水淋湿的心，本来已经麻木的心，忽然就暖和了起来，仿佛融化了，要从眼中 涌出来一般。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硬是把眼泪都压了下去。

　　“娘亲……”小连昌的眉头紧紧蹙起，做梦都在喊着娘亲，那声音仿佛是一把刀在她的心间狠狠绞着，“娘亲，连昌好痛……”

　　那眉眼既像成帝，又有几分像她。

　　“连昌乖。”郁书容将连昌揽进自己怀中，脸颊紧紧贴着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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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中，御医院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了，洛涵衍就这样站在那儿，仿若罗刹。

　　“洛大人……”

　　洛涵衍冷笑了一声，看着年逾古稀的御医院院长，“院长是老糊涂了不成？长公主病重你们连个露面都没有。”

　　“我们只是听了吩咐。”

　　“吩咐？谁的吩咐？纵然是陛下的，公主若有三长两短，问罪的依旧是御医院。”他上前两步，一下子拽住了院长的衣襟，“您这般年纪了，就算是真的老糊涂了，也没有人会责怪，可公主出事……您可得想想自家的人。”

　　院长沉吟，惊出了一身冷汗，“多谢大人提点了。”

　　不消片刻，洛涵衍的身后，已经跟着个御医了，直接赶往寝宫。

　　他没有再进去，纵使是公主的寝殿，他是外臣，是不能进去的，今夜，已经冒失了。

　　可他也没有离开，就这样守在外面，听着那雨声由大转小，直至听不见。

　　“淑妃娘娘，微臣前来给公主诊病。”殿门外传来御医颤抖的声音。

　　郁书容抬起了头，冷声说道：“让他进来。”

　　御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床前，隔着鹅黄色的轻纱暖帐给连昌诊脉，却不忘偷偷打量郁书容几眼。

　　这位淑妃娘娘此时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狼狈不已。

　　而外面守着的洛大人也是这般，难免让人不去想写什么。

　　“连昌的身子如何？”郁书容问。

　　声音太轻，几乎听不见。

　　御医连忙赔笑道：“连昌公主不过是受了风寒，引起的高热，微臣配上几服药便好了。”

　　听到这句话，郁书容这才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那就有劳御医了。”

　　“娘娘抬爱了。”

　　“只是还请你回去传句话。”郁书容冷冷的看着他，“今夜之责，本宫会记得好好的。”

　　御医不禁哆嗦了一下。

　　送走了御医，又吩咐宫人们小心煎药，郁书容这才守在连昌的床边，瞧着那小小的人，心疼之余，脑中竟浮现出洛涵衍那张雨中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