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放假

大伯被问愣住了。对呀，我怎么这么上心？这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嘛，赵氏也不知道怎么了。前几天还能跟他讨论几句，这回又对自家独苗的终身大事漠不关心了。

“我这是关心你呀，弟妹！长安他就算是再有出息，这一天没成家，村里也不会把他当作一个全乎人看待的！”大伯为此急切的，还是怕他找别人家的姑娘，因为疏远了。这来一个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我就知道，咱家长安有自己的打算。”长安这几天躲着不见，赵氏心里也明了。这个时候，她是应该站在儿子一边的。

“他才多大呀，能有什么自己的打算？搞副业什么的，我们不说他。可这终身大事，一向都是由父母长辈说了算，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下河沿的一家姑娘我见过了，人是没的挑！转眼间满十六了，再拖一年，人就嫁到别人家去了。”大伯开始给赵氏说起，谁家的姑娘好，能生养之类的。

赵氏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活儿，只是偶尔抬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应承着：“您说的那家姑娘我知道，是大姐的本家侄女。模样不错，干活也麻利，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她等着嫁人，就让她嫁呗。不必等着咱家长安，耽误了人家。好姑娘还不到处都是。”

“弟妹，你这个情绪不对头啊！”大伯跳起来，发觉在这一年里，他们一家都变得古古怪怪的。“你还记得么，就在一年前。你还常跟我诉苦，说是长安身子弱，病病歪歪的，愁他找不到给人家。还托我到处给你找人冲喜不是？现在身子养好了，你怎么反倒不着急了？”

赵氏一听，大伯是认真了，恐怕露陷，这才放下手里的活儿，宽慰道：“我不是不着急，是急也没用啊。您也看到啦，长安现在是有主意的很。见天的就往外面跑，我都说不住他。没准他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在外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呢。”

“是谁家的姑娘，什么来路，这我可得把把关！”

这老爷子，一旦认真起来，也是让人挺招烦的。说他是热心肠吧，也可以算是。可一股劲头总是用不到正地方，他总是试图用自己族长的威望。维持整个李姓氏族的传统和规矩，这个村里凡是姓李的。无论是婚丧嫁娶，大小事情，他都要过问。

你还别说，经他把住这一道关，历来也是四平八稳的，也没出过什么事情。可轮到李长安这里，是遇着刺头了。他遭遇到很大的挑战，现而今，大概已经与李长安的终身幸福没有太大的关联，他单纯是要维护自己在族中的权威罢了。

但你也说不得他呀，毕竟出发点是好的，苦心张罗着给你找媳妇有什么错？李长安的想法，在这个时代还是太超前了。

只有赵氏心里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也不怪大伯，只能心平气和地说：“您别着急，我只是说笑。长安成天在外面忙，哪里有空结识别人家的女子。就算是有，我也会第一时间让您知晓的呀。”

“这种事情是拿来说笑的吗？我怕他就算是有，你也不可能第一时间知道吧。”大伯思虑再三，“不行，得找个人盯着他。”

大伯要下杀手锏了，这就回去找一个精明能干的本家，盯住李长安。他要真从外面找个不明来由的女人，那可是给我们整个离家蒙羞啊！

这老爷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里是永路村，大家都是几辈子的乡里，知根知底的，哪里有什么不明来由的外来女人。就算是有，李长安也不可能跟她勾搭上。因为……总之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但大伯这么一搅和，事情就真的弄复杂了。赵氏应该去寻着李长安，跟他说清楚，让他早作应对才是。

李长安说是进山打猎，其实根本就没有去后山。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把弓箭只有百十来斤，不趁手。弄个野鸡野兔什么的还成，要是碰到猛兽，那就危险了。反正这些东西到县上都能买得到，价格也不贵。豆腐乳卖了钱，成羊出圈了，卖的钱怎么都够置上满满一车的年货。

以后，就不用在这些小东西上费心费神了。今天，就只当是放假。李长安在前山找了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躲清闲。也许是她自己也想放个假了，人不是机器，总要劳逸结合。

可是牧歌兴冲冲地跟来，难免失望了。不是说要打猎么，怎么在这里歇上盹儿了？

小孩子就是精力旺盛，李长安再要进后山，不会带上牧歌，因为那太危险。小动物已经被猎得太凶了，前期李长安是开荒，能换钱的东西不多，只好竭泽而渔了。

现在，该是让它们繁衍一阵子了。否则整个生物链被破坏，那就得不尝试了。所以牧歌不会再猎小动物，再要打猎就是进后山腹地。起码以野猪为起点，但那要以更换一套更趁手的装备为前提，现在李长安还不愿冒这个险。

牧歌就在旁边扯着李长安的袖子死活念叨着：“安叔，不是说打猎么，打猎才好玩呢！”

“好玩儿？”李长安见他不知深浅，故意吓唬他，“知不知道，一头不满百斤的小猪崽子。拱你一下，就能把顶好几个跟头。更不要说什么狼熊虎豹了，你这样的小身板儿，大概都不够它们塞牙缝的。那时候，我也护不住你呀。”

牧歌真被吓住了，捂着嘴，眼中泪花打转。他不是被什么狼熊虎豹给吓住的，是安叔说他也护不住。安叔在他眼里就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呀，这种形象，险要崩塌。

看他那样子，李长安赶紧安慰道：“别怕别怕，那些野兽无事不会下到村里来的。等你长大了，身体壮实了，能拉开两百斤的硬弓。我亲自带你上后山打猎去！”

“说好了，两百斤！”牧歌握紧了拳头，眼里是一副执拗又决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