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念地狱

　　肖劲坐到地上，随手拿起一本册子，“都看些什么呢？”

　　她神色一紧，伸手去抢，“你还我。”

　　这一抢倒是激起了肖劲的兴致，他身子斜倾，把册子往身后一藏，无赖道：“偏不还。”

　　邹苒苒急了，绕过他身子去抢，谁知这一推竟将他按倒在地，自己也稳稳撞到他胸上。

　　鼻尖擦过鼻尖，彼此的呼吸缠绕，肖劲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邹苒苒的脸霎时火辣辣起来，她迅速爬了起来要走。

　　肖劲赶忙拉住她，赔笑似得说道：“陪我坐会儿嘛。”

　　拗不过他的力气，她没好气地坐了下来，眼睛却不时瞟着他手里的册子。肖劲觉得有趣，随手翻开那本册子，目光一怔，与此同时邹苒苒的脸更红了。

　　封皮上三个大字《御女术》，书中图文并茂详细阐释鱼水之欢。

　　“从哪翻出来的？”肖劲隐笑，“我书柜里竟还有这类书。”

　　邹苒苒羞地想钻地缝。肖劲凑上来，低声笑道：“不如我们照着书探讨探讨。”

　　邹苒苒脸红到耳根，一把推开他，“我……就是不小心翻了出来……我没看……”

　　“嗯，那我们一起看？”肖劲存心逗她。

　　“我要下楼了。”邹苒苒忙不迭开溜。

　　这个人呀，还是经不起逗。肖劲暗笑着拽住她，“想不想出去玩？”

　　邹苒苒有些心动了。肖劲趁势说道：“那你吻我一下。”

　　心动变心急，邹苒苒气恼道：“那我不去了。”

　　本就是故意逗她，他就喜欢看她生气却又无计可施的小模样。肖劲拍拍她的小脸，“好啦，快去换衣服。”

　　换衣服……可她哪有什么衣服可换。

　　除却刚来时王婶为她准备的几身旗袍，就只有那条红格子连衣裙了。那跃动的红在为数不多的衣裳里格外显眼，邹苒苒却当做没看见，随意换了件墨绿色旗袍，披了件白色风衣就下了楼。

　　肖劲已经换好便装在楼下等她，听到身后有动静，他转身看她。

　　她的心蓦地狂跳起来。

　　明明相识已久，甚至连男女间最亲密的事他们也做了，或许正因如此，当感受到他的灼灼目光时，她才更加窘迫无措。她尽量放慢脚步，她怕心慌意乱的自己一着不慎踩空了台阶。

　　一只半人高的兔子赫然出现在沙发上，是她最喜欢的长耳朵抱抱兔。

　　心头忽然酸涩，她赶紧垂下头。

　　“老垂着头做什么？”肖劲想笑，“不是喜欢兔子吗？”

　　“谢谢你。”她低低应道。

　　肖劲又无奈又好笑，“刚刚还凶我，怎么又变乖了。”

　　她不说话，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掌。肖劲也不觉得尴尬，转身对段晋丰说道：“去看看今晚有什么电影。”

　　段晋丰心头一紧，面上却无半分不妥，只说道：“少爷，外面……”

　　肖劲不悦地看了段晋丰一眼，段晋丰立刻收声，恭敬说道：“是。”

　　车子在市区不算繁华的地带停了下来，她想下车走走，肖劲爽地答应了，用厚围巾裹住她的脖子说是风大怕她着凉了，而他则极难得地戴了顶黑色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邹苒苒艰难地在围巾下呼吸，因为他所谓的裹住脖子，实际上连她半张脸都给遮完了，只剩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段晋丰换了辆她没见过的车远远跟在他们后头。

　　临近过年，街上张灯结彩的十分热闹，卖各种小玩意儿的铺子也挤满了人。以前邹苒苒最喜欢逛这种小店，每次她都能找到些新式好玩的东西来。

　　明明也就隔了两个多月，再站在这些店铺前时，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她举目望去，原来是舞龙舞狮队。燕宁城的习惯，每当临近过年时城中的舞龙舞狮队就会去给城中商贾们表演一番，寓意除旧迎新，来年生龙活虎。

　　小孩子们最喜欢这种热闹了，一时间各个巷子里都钻出了穿着花衣的小孩子。一个个手舞足蹈地跑在舞龙舞狮队两侧，大人们也出来凑热闹。

　　热闹声朝着他们靠近，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群也越来越多。

　　忽然不知哪个争着看热闹的挤了她一下，邹苒苒正发愣，没留神便摔在地上。她的身影一下被淹没在人丢里，周围的人推搡着拥挤着，谁也没注意有个人被挤倒了。

　　“啊”不知谁踩了她一脚，她失声叫了出来。

　　“苒苒。”肖劲用后背挡住蜂拥过来的人群，迅速将她拉了起来，“有没有摔倒？”

　　她摇摇头，将手放到背后。

　　这小动作哪里逃得过他的眼，肖劲抬起帽檐，急忙拽过她的手，眼中骤然起了怒气，“藏什么？疼了就要跟我说。”

　　“踩得不重。”她嗡声辩解。

　　“那你眼睛红什么？”

　　她抿嘴不说话，肖劲拉着她走进一条僻静巷子，掏出手帕细心地擦掉她指头上的泥巴。邹苒苒依旧埋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又像是无动于衷的木头。

　　“方才是我没有牵好你。”他自责道，“以后不会了。”

　　——方才是我没有牵好你——

　　——以后不会了——

　　以后，他们还能有以后？

　　邹苒苒看着前面的人，他一向不喜欢这种拥挤的热闹。可是为了她，他愿意去逛庙会，愿意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晃，愿意在街边某个热闹的小摊上吃面看杂耍……

　　尊贵如他，却偏偏要为了她沾染这些卑微的尘埃。她要怎么还这份情？她恐怕这辈子也还不了，从她答应张远恒那刻起，她就没有也不配拥有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