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各怀心思

　　“真见不惯那些人，自己儿子闯了大祸却只字不提。他肖劲凭什么当总司令？没准他跟邹苒苒就是一伙的。”单倩影越说越来劲。

　　“肯定是一伙的。小蹄子，头一回来府里我就瞧着不对劲。你说肖劲几时对女人上过心了？那丫头一没姿色二没家世，肖劲能瞧得上她？哼，这种攀高枝的贱蹄子我见得多了。”

　　“够了！”肖利恼了，“肖劲瞧得上谁关你什么事！说她攀高枝，你呢？你当初不也是这么攀上来的！”

　　“混账东西！”单倩影气得声音发颤，“你以为我想来这？如果不是怀了你，我会来这受这窝囊气吗？”

　　“呵，那你是没本事，扳不倒楚韵香！”肖利冷笑一声，甩门离开，任凭单倩影在身后如何咒骂也没有回头。

　　这样的妈拿来有什么用？整日只晓得化妆打扮，不能在父亲面前为他争半点利益，见了楚韵香跟老鼠见猫似得，只敢关起门撒野。这窝囊的日子她受得住，他可受不住！

　　天空飘起白雪，袅袅积在院内一株梅树上。

　　肖利立在廊下，视线中仿佛出现一道人影，她穿着同雪一样洁白的棉衣，戴着像梅花一样耀眼的红帽子，她就站在梅树旁冲他笑着。

　　冷厉的眼眸骤然欣喜起来，他喜悦地忙追上去，扑落了几朵红梅。

　　呵，她怎会这样对他笑。肖利唇角微扬，折断拦他去路的梅，眼中狠辣渐浮。

　　肖劲，这是你逼我的。

　　自肖问鼎去世后，肖家一直冷清清地。为了让家人换换心情，肖雪张罗着去看电影。

　　肖问鼎有四个孩子，肖劲老大，肖利老二，肖雪老三，老四肖明今年十岁，除了肖利以外，其他三个都是正室楚韵香所生，所以单倩影才那么介怀巴不得肖利给她争口气。

　　可肖利也不知怎么回事，既不好好念书，也不肯去军营。肖问鼎为此没少骂他，可他就是听不进，说自个儿既不喜欢念书也不喜欢参军，要自己出来做生意。

　　生意倒是在做，有个小的皮毛加工厂，拿不出的手的厂子单倩影也没脸在肖问鼎面前提起，厂子亏损时，她影还得拿私房钱替儿子垫上。

　　每每想到这些，单倩影就气地跳脚。瞧着楚韵香那头，几个孩子凑一块儿热热闹闹地；可她这冷清地连个说话人都没有，这光景怎不叫她伤心。

　　一阵拾掇后，肖家人便出了门。

　　滨虹路上，店铺林立彩灯交织，电车摇着铃小心避开拥挤的人群和不时窜出的轿车。

　　华都是燕宁城亦是全国最大最豪华的电影院，长长的穿堂金碧辉煌，两侧墙面上张贴着当下最红的明星海报。

　　肖家人来看电影，闲杂人等早被清了出去。

　　今晚放的是部外国片子《傲慢与偏见》。肖劲听邹苒苒说过这本小说，他很欣赏伊丽莎白的聪慧胆识。

　　荧幕上，伊丽莎白正在拒绝达西，这样新式的女子是很难被接受的。这样想来，母亲当初能答应让他跟邹苒苒交往实在难得，可他辜负母亲的信赖，还害死了父亲。

　　一想到这，他胸中恨意便如潮水般翻涌。

　　“妈，我出去走走，一会儿你们先回。”

　　“哪不舒服了？”楚韵香问道。

　　“可能是这儿太闷了吧。”肖劲起身离开，仿佛多呆一秒他就会窒息。

　　清场的缘故，电影院外难得冷清。门口街道是南北走向，北风顺着马路一路向南，刮得树木“沙沙”作响。

　　肖劲拢拢衣领，四下张望却不知该去哪里，可明明这一带他熟悉地很，因为邹苒苒总爱来这看电影。

　　那时候只要一提看电影，她就会兴奋地不吃晚饭。每次都逼得他用“不吃饭就不看电影”来威胁，她才肯马虎刨几口然后兴冲冲拉着他过来。

　　他真不明白，电影有那么好看吗？

　　有一回是看《罗密欧与朱丽叶》，她哭得肝肠寸断，好几天都没缓过来。肖劲笑话她，她也懒得争辩，兀自沉浸在自己设想的悲伤里。

　　那时的她活像个孩子，简单可爱让人一眼就穿了，可现在的她呢？

　　他可以站在她身边，却再也触碰不到她的心了。

　　某根神经被扯动了，他胸口无名地疼了起来。

　　街角，一个老大爷正在卖烤红薯。

　　没出息地，竟是因为这破红薯，竟又是因为她！

　　燕宁冬天冷得很，每次看完电影，她都喜欢拽他到这儿买红薯，还喜欢边走边吃。他不止一次地说找个地方坐着，等她吃完了再走。

　　可她不知从哪听来的歪理，说是红薯要边走边吃才更香。见他不信，她就把红薯凑到他嘴边，让他咬一口，可他每次都跟见到毒药似地一口也不肯吃。

　　“来一个红薯。”鬼使神差地，肖劲走到红薯摊前了。段晋丰瞬间石化：大少爷自小就不吃这些东西。

　　摊主很有眼色，立即挑了个最大的。肖劲拨开红薯皮，那黏糊的触感让他很不舒服却还是咬了一口。

　　果然很甜还很暖和，难怪她宁肯拿红薯也不要戴手套，邹苒苒你总算说了句实话。

　　红薯的热气穿透手掌，却暖不到他的心窝。他的心口隐隐作痛，像有人拿着铁丝在一点点摩擦。

　　如果他没有找到她，她是不是就跟张远恒私奔了？而他就会像个傻瓜一样，一边为父亲奔丧一边发疯似地满世界找她。

　　可笑，自己竟然会被戏弄到这个地步。

　　“少爷……”

　　耳畔传来段晋丰迟疑的声音，肖劲这才意识到手中的红薯几近溃烂。他眼中露出厌色，将红薯连带着手套狠狠扔掉。

　　“走，去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