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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生死争斗

第十六章 生死争斗

书名:背后高手作者名:凤鸣苑本章字数:15853更新时间:2023-12-27 17:09:44

(一)

随后的一个月里,柳泽县没发生多少事,可和杨冲锋相关的事却不少。

第一件事是,梅姐出面经营的娱乐会所“梦里水乡”正式营业,办理的会员卡虽然不多,才几十张,可在柳泽县里却有些影响。会所基本模仿马哥的“白云亭”模式,六层楼的会所里,第一层楼是大厅,辟出一半地方用来迎客待客,另一半是酒吧型的小房间;二楼一个大舞厅,小房间里是KTV包房,唱歌和饮食一起;三楼是酒吧,四楼主营包间餐饮;五楼六楼才是会员的去处,最多容纳几十个人。除了五楼的大厅外,两层楼的房间有二十几个,比县政府宾馆的六楼七楼要宽敞些,装修也要高级些,服务的花样也是最新流行的。

会所的成立,对于躁动的柳泽县人来说,那里是一个新奇的去处。到四楼去品尝有美女陪吃饭,很快就在县城里传扬开,继而在各乡镇里也传开,想要那里的包间都必须先预订,临时去未必有位置。五楼六楼会所的业务,没有向外人推荐,却也在较短的时间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可要进那道门却不容易,一张卡就收五万,真能承受的人也不多。顶级的服务,只能对少数人,对于被挡在门外的人,好奇心就更强烈。

第二件事是,杨冲锋找来黑牛手下的工程队已经顺利完成了修建任务,使得工程队有了些质的变化,也让工程队里的人对自身有了新的认知。秋冬正是修建的最旺季节,柳泽县冬季气候不算冷,即使冷也没有几天。工程队凭着修建了钢业公司厂房的成绩,在外面接到了一些民房修建工程,是不错的起步。

第三件事是,李翠翠负责的砂石场营运呈现喜人的状态,进到秋冬后,修建工程多了起来,所需砂石石料也就多了,而李翠翠经营的砂石场可说是柳泽县里最大的砂石场。销售额日见增长,杨冲锋自然很是高兴,砂石场投入不多,收益却很不错,足可缓解他目前所需要的资金问题。

第四件事是,钢业公司的厂房基本修建完成,机械的安装也在紧张进行着,眼看着钢业公司就可进入正式营运。参加学习培训的工人们也都顺利地进行着,热情高涨,县里对钢业公司的关注度加大,也加紧了对钢业公司力量的渗透,都想在未来公司经营中有代表自身利益的代言人,刘发旺、杨冲锋、张卫栋、谭擎华等人都是被物色的对象,这些人本来就是县里主要势力的代表人物。杨冲锋相对而言,还没有明显被贴上谁的标签,吴德慵找到他的事,几乎没人知道。杨冲锋这些时候倒要应付更多想拉拢他的人。

杨冲锋一时间在柳泽县的领导心目中的地位提升了,却没有人了解他与李浩的关系,黄琼洁的来历虽说不少人都猜到她有强硬的背景,可这两年也没有见她展示出背后的力量。时间稍长,人们对柳江市组织部部长亲自送她到县委上班的事就淡忘了,和杨冲锋相恋也就没有人往这方面去想。他们找杨冲锋,目的无非一个,让他代表自己在钢业公司里的一份利益。

到11月末,杨冲锋先前安排让飞天帮那些不安分的成员去学车,这时,这些人都学成归来。小厉这天特意来找杨冲锋,要他到“一剪梅”。

杨冲锋来“一剪梅”后没想到梅姐也在,她不是很忙吗?

“冲锋哥,今天让小厉请你和梅姐过来,是有事要和你们商量。”“嗯,是不是为学车的那些人?”“是啊,冲锋哥,记得开始你说过,这些人做建筑工安不下心来,才要他们去学车。许诺他们回来后给他们一份事做。如今这些人回来,可我手里却没有什么车,两个建筑队里和砂石场也有几辆车,也只能安置下几个人。冲锋哥,上回你说要跑柳泽县到柳江市的线路,可我们哪有这么多车?也没有高级的客车。”

“黑牛,我是说过这事。你们都做了哪些准备?”小厉也在,见杨冲锋问,说:“杨哥,我们这边做的准备也不少,交警那边做了些前期工作,也用不同的名字申报了一批线路牌,可这些都还没有落实下来。关键的问题是没有车。”

“要真的跑两条线路,你们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冲突吗?”

“不会吧,跑车载客,只要有客人上车,手续齐全,谁会卡?”小厉说,突然想到,又说:“杨哥的意思是,跑市里的线路汽车客运公司会闹事?在县城里跑公交,出租公司会闹事?说我们抢他们生意?”

“小厉,冲锋哥想的没有错,这方面要做好安排。”

“是,大哥。我会让他们注意的。”

“冲锋哥,车怎么办?”黑牛打架斗狠都在行,可说到做生意办公司他却不怎么在行。

“车可以随时去买,黑牛,我算了算,我们第一批买车就买10辆,6辆新车跑柳江市,4辆旧车跑县城里。我初步算了下,我们每间隔半小时发一辆走,6辆车到柳江市去刚好能运转开。开始这段时间我们不求什么收益,但必须在准点开走,就算是只有一个客人,都得开走。成了规矩后,柳泽县的人就都知道了我们的车。在城内的车,更是如此,从清早到晚上入夜后,车不停人可换,这样学车的人都会有事可做,等今后人们都知道车队了,再壮大不迟。”

“10辆车,哪有那么多的钱来买车?”黑牛虽对几个公司参与不多,可小厉多会跟他汇报情况,对公司里有多少钱心里有底。梅姐和小厉也都惊讶地看着杨冲锋,10辆车,要百万吧,公司哪拿得出来?

“钱不是问题,我个人出资80万,公司里挤一点,黑牛、梅姐、莉莉、小厉你们各自也出资一点,再让手下有资金的人都投一点进来,对我们的车队壮大也是好事。车队的人,也都要收点保证金,按公司的运作方法来做。资金问题就不大了。”

运输公司一时没有得力的人来经管,只有让小厉来做。几个人商量着给公司取个名字,讨论了一阵,都没有想到很贴合的名来。梅姐提了个名,叫“安顺客运公司”,取意安全顺利的意思,倒是没有人再说什么,就算给公司取了大名。

(二)

柳泽县汽车客运站从60年代就成立了,是集体企业,一直到1990年以前,汽车客运站一直独占着全县的客运。1990年全县提出承包制,使得县汽车客运站发生了变化,独揽的局面被打破。虽说承包了线路,车还是车站所有,经营的自主权虽说放下来,可线路却定死了,车站每月从车队里抽取相应的分成。没有多久,因为跑不同的路线客流量不同,收入也就不同。三个月后司机中有人闹起来,为争夺好的线路,闹到车站领导再闹到县里。县汽车站的改革就此夭折,可改革已经迈开脚步,想再回到从前那种每天出一班车,是不可能的了。县汽车站就采取轮换跑线路的方法,让司机们轮换在共同的线路跑车经营。

这样,县汽车站总算挨过几年。随后,车站里大客车使用年限久了,车队维修等问题又起矛盾,同时,新的车型,像面的车、金杯车、柳微车、中巴车等甚至农用车,都出来跑客营运。而县汽车站的车型却没有变,车次也没有变化。顶多是主要干道上加了一班或两班车次,这时候,他们已经远不能满足乘车需求。可客运却还是县汽车站垄断着,有少数人胆子大些,背后偷偷乘着县班车的间隙,进行客运。

这样的事很快就被县汽车站的人知道,对这样的车当然不会留情,先砸了再说。他们还言之凿凿,认为是理所当然,这是维护自己的权益、维护自己的饭碗。车站的司机几十人又到县政府里去闹腾一阵,逼使政府大力取缔这样的运营,让县汽车站独家垄断全县的客运。这样,几年来一直就是县汽车站的客运和个体客运之间的争夺,这些年下来,柳泽县县内的客运,个体私营客运已经难以禁止,渐渐形成了新的客运势力。虽然没有合法的经营权,却也结成新的同盟,在县城和各乡镇之间进行客运,当然见到县汽车站的正牌客运车都回避他们。但这些私营客运者的车型小,三五个客人就走,在路途中只要招手都会停下来捎一程路,很受全县各乡镇的人们欢迎。

县汽车站的客运因此受到很大的冲击,而县站最大的弱点是,车太大(老式43座客车)而发车时间是定时的。有了私营车辆,乘客要往哪里走都不用像以前那样等上很久,而且还要受他们的冷脸。等县站的人发觉到自己的冷脸将更多的客人推出去后,想挽回已经有些无力了。不过,县汽车站却有一柄利器在手,那就是他们是集体制度下的工人,县政府有责任维护他们的权益,可以督促相关部门全力打击县站以外的客运经营。县里当然会紧抓一阵,私营客运的人又联合起来到县里闹一闹,双方就这样争争夺夺,闹腾多年,到最近两年才稍微消停,双方算是默认对方的存在。

县汽车站主营柳泽县往柳江市的线路,在县里则只有几个乡镇的客运。主要乡镇的客运,私营客运也跑,只是车型上小的车。柳泽县的客运,最主要的就是前往柳江市,县汽车站还是垄断。在这条路上,经营者依然是10年前的那种心态,渐渐这一块领地也不保险了。

杨冲锋见过夏天的最毒日头,客运车不停下来搭载半道上赶路的人们。才激发杨冲锋让黑牛他们组织车队的想法。

“顺安客运公司”让小厉去主持,是最稳妥的。杨冲锋和黑牛他们都没有把客运的事看得很重,平时很少接触这类事,也就没有往深里去想。以为像办建筑公司一样,只要自己按法令办齐各种手续,自己努力经营就可以了。小厉到县交通部门领取《道路运输经营许可证》和《汽车客运经营权证》已经齐全,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买车的事杨冲锋早就让齐思伟他们帮了解了相关的信息,等小厉将客运公司筹备好就可以直接去提车,旧车也在柳江市和周围县找到了。

隔两天,杨冲锋到公安局找郑远方。在办公室里两人说着这事,郑远方在“梦里水乡”会所里有股份,杨冲锋问他关于客运公司的事,也就知无不言。对柳泽县汽车客运公司的往事,郑远方非常熟悉,几次到县政府县委闹腾他都处理过。郑远方建议杨冲锋让他的朋友仔细了解下相关政策和交通部门有什么规定。

杨冲锋当然不会说客运公司的主要股份是他的,这时才感觉事情远不是原先所想的那么简单,又找到小厉问了具体情况。小厉说在各部门里走了些关系,手续是可以办理,但线路却只是县城到乡镇里的线路,准备拿到线路后强行去跑柳江市到柳泽县这条路。杨冲锋此时隐约感觉到会有事情发生。

烟厂的问题迟迟没有解决,剩下的几百名工人虽说没有领头闹事的人,可那总是隐患。吴德慵对烟厂的事时时挂记在心里,可将烟厂厂址变卖搞房地产公司进行开发的事,却也不能就宣扬出来,估计到明年后全国各地都有例子后,舆论调子就好定些,时机成熟后再提出来更容易让人接受。

新办的钢业公司已经开工,吴德慵却还是没有松开紧皱的眉头。随着公司开业运转,想插手钢业公司的人也就越多,钢业公司的利润还没有看见,可分利润的人早就先挤着在旁边等了,到时还不成了第二个柳芸烟厂?本想依靠新厂来化解烟厂的一些矛盾,现在却惹出一些人的贪欲来。

杨冲锋每次向吴德慵汇报工作,都像做地下工作似的,偷偷摸摸的。吴德慵看中杨冲锋,是因为张应戒,他相信张应戒看人很准。让杨冲锋在钢业公司里代表自己的利益,实际上就是想让他坚守着公司的利益不让太多的人去染指。杨冲锋手里控制着销售和原料渠道,就是把住钢业公司的主要命脉,这一点让厂长刘发旺也很郁闷,这是在常委会上决定的,只要杨冲锋不肯自己放下,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抢夺。杨冲锋虽说在厂里对刘发旺和张卫栋都尊重,他又一直低调着,但手里的权力却从没有放开的意思。

杨冲锋把厂里的情况向吴德慵进行了汇报,对厂里运转情况说得很详细,还有就是在柳江市等地的销售,前期工作做了全面的讲述。吴德慵很满意,按预计半年内钢业公司就会有利润收入。钢业公司主营钢业加工,建筑用材是最主要的产品,吴德慵对全国的形势把握得很准,估计近几年,柳江市地区的建筑业会飞速发展,钢业公司也就会水涨船高获得最佳的发展时期。

说到柳江市,杨冲锋就抱怨柳泽县到柳江市的交通,说齐思伟等人在外面辛苦,可偶尔有一点时间想回县城看看老婆孩子,却非常不方便。客运的车少人挤不说,每天就那么几趟,定着点,要让他们包车回柳泽县,也不是这些人能承受的。

杨冲锋的无意牢骚就引发了新的话题,县汽车站的问题也是县里的一块心病,给他们倾斜政策也算是县里保护他们的一种方式。杨冲锋自然不会去反驳吴德慵,说:“书记,要说对县里人民的关爱,我敢断言,全柳江市地区书记排第一。”

“冲锋,老书记说你耿直,你也学会说这些奉承话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吴德慵靠在沙发上,对杨冲锋虚指着说,虽批评他学奉承话不好,可却没有真生气,吴德慵最为自得的就是认为自己对县里人民的实实在在的关心,经常引以为傲。

“书记,您这批评我可不接受,我说的是事实。现在还有几个领导心里装着老百姓,眼里还能看到贫民们的苦?他们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是不是最大化,只想着张嘴伸手去争取更多的利益。可书记您却时刻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县里的工人们过得更好些,怎么样让他们走出困境。这些我都看得见,也是我的心里话。”

“我说小杨啊,要知道你刚才所说的只是少数人,只是极个别党内的蛀虫,但绝大多数的领导干部,心里都装着人民、装着大众利益的。小杨,你还要好好学习啊。”吴德慵这次的批评可说是语重心长,脸色也严肃起来。

“是,书记,我一定记住书记的教导,纠正思想观念。”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想找到这样的机会,防备今后客运公司那边万一出什么事,先在吴德慵心里埋下一个念头。

(三)

“顺安客运公司”的车很快买回来了,随后用一天时间在柳泽县城里进行宣传。四辆车披红挂彩地在主要街道上打转,还发了不少宣传资料。当天在县城里反响很大,“顺安客运公司”是什么人开的对普通人说来没有意义,只是县城内的主要街道有了公交车,会让不少人方便出行。同时,这一宣传也引起了两三个单位的高度重视,一是出租车客运公司,顺安客运公司这样做无疑对他们冲击很大,会有不少的客源被抢走。柳泽县城出租车的起步价是两元,一公里后再计价收费,但顺安这边虽说只在主街道上来回跑,可公交车却经过柳泽县的两个大菜场,就会截走客源,公交车的收费只是上车一元,比起出租车就要便宜不少。二是政府大院,政府本身对出租公司的经营权已经下放,现在出现公交车,他们也就意识到今后会有什么样的矛盾,抢饭碗的事,利益冲突太直接,其他一些小城市里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情,最后都会让政府来解决。政府对公交车的事,预先都没有什么消息。当然,政府对公交车的出现,也有两种声音,毕竟对民众来说他们会出行很方便,也节约一些乘车费用,但最终结果会怎么样,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决定的。三是交通管理所,交通部门有些措手不及,最近批下的一批客运营运车,是针对县城到乡镇的线路。交通部门对即将发生的矛盾已经预见到,这10台车的线路牌是副所长经办的,是不是得到什么好处也没有人敢问。

杨冲锋没有留意这事会有这样大的波及面,回到家里和安贞阿姨、陈玲琳、黄琼洁说着话。安贞阿姨先说到县城里即将出现的公交车,和可能引发的事件。杨冲锋说:“我觉得县城里要是有公交车,很方便。”“谁说不是?我听到不少人都说好,县委里的人也这样说。可真要办下去,还会有不少波折的。”安贞说。陈玲琳和黄琼洁对县城里的公交车没有听说,现在见安贞和杨冲锋两人在谈论,也就问个仔细。黄琼洁的职业敏感度也强,她感到这将是一个热点说:“冲锋,我想去采访下那个‘顺安客运公司’,你陪我去吗?”

“是不是又有什么新闻价值?我看就是几个人倒腾几辆车,赚点生活的钱,用得着重视吗?”杨冲锋说。“那也不是有什么新闻价值,这事对柳泽县来说是一个明显的变化,对县城里的人也是一个改变。”黄琼洁说。安贞在旁边早就替杨冲锋答应陪黄琼洁去了。

黄琼洁倒是去采访了,不过没有采访到什么特深的内容。

公交车的事在县城里的反响不一,有人说这样做虽然好,可能不能赚钱?要是赚不了钱,老板几天就取消了,那会让县城里乘车更不方便。各种议论纷纷,第二天人们见确实有公交车在跑,线路按宣传所说的,就跑两条主街道贯穿东西和南北,随叫随停,上车只收一元。

过了一天,小厉将柳江市线路在县城里宣传。这样一来对县汽车客运站的冲击力很大。柳泽县往柳江市的线路一直是县汽车客运独占,不让人插足。县里明显维护着县汽车客运站点利益,理由也很足,县汽车客运站前身是集体单位,县里有维护他们利益的义务和责任。“顺安客运公司”这样做,显然是触到了县里和汽车站的雷区。

小厉向杨冲锋汇报了第一天的情况:问柳江市的客运线路的人不少,而公交车一天的毛收入也超过他们的预期。预计这样运行下去,公司不用两年就会收回成本了。杨冲锋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要小厉千万注意,大意不得。

运营第五天,果然出事了。杨冲锋心里虽已有准备,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棘手。

第五天上午,县汽车客运站的20多人就守在“顺安客运公司”门外,不准他们出车。说是顺安这边抢了他们的饭碗,谁要敢出车就要让他躺到医院三个月,哪一辆车出来就要砸掉哪一辆车。

“顺安客运公司”的车每一辆有三个人,两人开车,一人售票。开车的是男青年,售票的是女的。这些人原先在飞天帮里,就不是安分的人,更不是怕事的人。他们也放出狠话来,谁敢跟他们对抗耽误他们跑车,今后也就不要跑车了;谁敢砸车,谁砸一下,就会回砸十下百下。将以前那种泼皮混子的面目显露出来。

对于顺安客运公司那些小青年的威胁,汽车站的人根本不放心上,不受他们反威胁。顺安的人要往外开车,汽车站的司机们站成一排拦着去路。顺安的人见他们不肯让路,发了狠脚踩油门把车开得轰轰响就往外冲,汽车站的司机见这些车真的敢要命,拦道的人在最后关口才跑开,结果还有一个人被车带倒在地上,幸运的是倒地后那人本能地往外一滚,才没有被后车轮压着。车开出去了,两边的矛盾更加激化。双方的人各自向后方求援或报告。

黑牛随后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立即让手下人将大块找来。

大块到那里时,身后跟着的20多人身上都藏着两尺多长的钢筋。他们冲到候车处,那里已经喧闹起来。县汽车站的人没有想到顺安的司机敢这样横,他们拦住去路后竟然敢真的踩足油门向人冲压过去,不顾人的生死。

汽车站的司机都暴怒了,非要好好教训这些小毛头不可。让他们上路开车,那还有法规吗?不仅触犯他们的权益,从他们饭碗里抢食,还不顾王法开着车就往人身上撞,不管人死活。这样的车和人,要是上道开车,那还得了?

一定要将他们压制下去,要是这些人的行为不被遏制,今后跑柳江市这条路就会大乱。人人都来抢一点利益去,汽车站的人还怎么生活?柳江市到柳泽县这条国道,往来的人多,随着经济慢慢发展,就算今年烟厂垮了,但县里的其他方面的经济还是在慢慢上升,流动人员多了起来。汽车站的客运已经感受到压力,却正想借此提高票价。顺安客运公司这时来掺和,有了竞争,事情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这条线路是汽车站多年来独自经营,这种垄断不能被打破。

在顺安客运公司拦车没有成功,汽车站的人险些受伤,暴怒的人们立即召集来更多的人。汽车站总人数有近百人,算后勤等岗位有一百多人。为首的是一个叫李建国的,在汽车站里虽不任什么职位,却很有威信,平时做事很猛也很硬气,其他司机都以他为主心骨。李建国知道司机们拦车没有成功,立即召集汽车站其他各线路的司机,都集中到顺安那里去,今天非要得出结果。

大块带人到时,没想到汽车站的人已经先到一步。原本有乘客上了车,见双方闹起来也都下了车。大块的人挤进人群里,见顺安那些开车和跟车的人都被挤到车边,围在旁边的人手里拿着钢钎、扳手等,一副要打人砸车的样子。顺安那些人虽说见对方人多,却也不怎么惧怕,死硬地相抗着。

(四)

李建国这时站在其他人的身后,由早先拦车的那些人去声讨顺安司机开车撞人的罪责。总要找一个恰当的借口,这样才不会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吐唾沫。那些人得到李建国的暗示,群情激愤地要交出开车撞人的凶手来,要顺安客运公司的人进行赔偿,否则就要砸车要把这些人教训一顿,让他们长记性。

顺安的人哪会服软,分明是汽车站的人先来找麻烦,这时还要倒打一耙。本想冲出去打人泄愤,可汽车站的人不仅人数比他们要多几倍,也要比他们壮实。“你们先找我们的麻烦,这时还要反咬一口?交什么人出来,你们几个我们都认识,你们自己当心点。”

“怎么?想威胁人?兄弟们,先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汽车站的威风,再砸了他们的车,看他们跑个屁车。”前面的人受到顺安那些人的威胁,就吼了起来。后面的人跟着嚷到,“先打死了再说,车砸了。我们人多,他们找谁去。”后面的人嚷吼着要往前冲。

“我倒要看看,谁敢先砸。”大块带着人总算及时赶到,可从人数上还是显得少,气势明显不足。但大块和跟他来的人都是打群架的内行,冲到人群前面后,站成一排挡住汽车站冲过来的人。汽车站的人见他们来了人手,这些人也都是些小青年小毛孩,还不放在心上。

但大块身边一个人说的话,让这些激动的人停住冲上来的脚步。“你们有种就冲上来吧,冲上来的,今天不死在这里也会死在路上死在街上,只要你走单了,一定会有人让你见识什么是杀人打架。今天你打一人,明天就有人打你全家。今天你敢砸车,明天我就带人去砸你家。看谁更狠。”那人恶狠狠地说。

“小崽子说什么。”后面有人听到这狠话心里不服,都是些毛头小子能做得什么,只要这边强硬他们肯定就逃散开了。

大块身边立即就有两人指着那说话的人:“好,你他妈的不怕死。你不敢到前面来就是狗养的,我明天找到你家如果你家还有一件完好的东西,我就从二桥上往柳水里跳。我们老大在烟厂里连县委书记都敢炸,你算老几,呸!”

被指着的那人和身边的人听他说得恶毒,暴怒地就要冲上来,没有人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骂。李建国一下子拉住那人,群体性的矛盾要是演化成个体对群体,那就糟糕了。何况,听这些人说的话,他已经知道这些人来自飞天帮。只有黑牛曾经在烟厂里用肉身做炸弹,要和张应戒拼死。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张应戒那种势力和胆魄,他们能动用的就是单位里的工友,要真的转化成个体对群体的冲突,会有一些顾及到自己的家人。近半年来飞天帮仿佛销声匿迹了,那并不是他们就变成好人了。做事心狠手毒,要狠下心来和哪一个相抗,这些有家室的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李建国也怕这些做事不计后果的小青年,才及时阻止那些人冲动地往前扑。

李建国挤到前面,汽车站的司机们的情绪虽然激动,却都以他为领导,两边的对抗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从表面上看顺安客运公司的人少,真打起群架来上不上得了阵仗,那得过手了才算。有心要给顺安这边一些颜色看看让顺安公司的人怕,汽车站里这样心思的人多。他们这些人都不信顺安客运公司的人说的话,威胁的话谁不会说,可李建国却相信。黑牛什么事都敢做。

李建国挤到前面,顺安的人以为就要动手了,无形中一下子就以大块为中心,准备着要硬抗。汽车站的人不会在客运线路上让步,这是他们今天的最终目标,李建国不想双方乱斗乱打一场架,可目标不能这样放弃。“叫你们老板来,顺安客运想跑柳江市线,那是不可能的。你们要强行违法跑占线路,做什么我们都奉陪到底。”李建国说,后面近百人就异口同声说“对,奉陪到底。”

“好啊,不用老板过来,我就可以跟你们讲。柳江市线路不是你们县汽车站修的,你们想占着那也由不得你们。不管你们到哪里去说理都奉陪,你们能拿出一条法律条款写着这是你们的专营权,我们就可以不跑。要是没有,你们不准我们顺安跑,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胆量。要么大家都跑,要么大家都不跑。你们想一家独占啊,做梦吧。”大块旁边一个人说。

汽车站的人听了,再次哄起来,有人高喊着要砸顺安的车,“不要跟他们说什么理,先砸了车看他们怎么强横。”“好,大家让开,我们就看着他们砸车。”大块高声说着,手一挥要站在车边的人让开,那些人都知道大块打架是行家里手,立即退让。汽车站的人见人退开,找不到对抗的人到了车边也没有人真敢第一个先砸。

顺安这边的车出不了,汽车站那边还在正常运转。小厉知道后,立即调了几十个人到汽车站围堵,这些人是从建筑队那边调过来帮忙的。过来时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截钢筋,准备随时打架。从成立公司后,飞天帮很少再参与县城里的街头斗殴,可这次不同,要打架也是为了公司,理直气壮。

小厉带着人赶到汽车站,交代十几个人先守着出站口,只要有一辆客车出站就会扣他们三个月的工钱。他随后带人到上车处,进站口有人守着查票,见小厉和身后的几十人,这些人手拿着钢筋,杀气腾腾地冲进来。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守门查票的人哪敢挡住,这些人冲到上车处,正有乘客坐在车里。

小厉要身后的人把家伙都收了起来,才到车上一本正经地说:“各位乘客,各位伯伯、叔叔、阿姨和哥哥姐姐,大家好。”小厉穿着西装,手里拿着手机,看起来很有点文雅兼小领导的意味,说话时脸上的笑容喜盈盈地非常和善,等车时的人都注意到他。他又继续说:“各位,真对不起。今天这趟车不走了,请大家现在下车,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了啊。”

小厉的道歉声说得很真诚,乘客们虽然心里恼火,但也没人冲着小厉发火。有人就说这车站到底怎么回事啊,下车后有人就往售票处走,骂声也开始响起来。

站里的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看着进站的人往外走,并且要退票又骂着。值班的人听说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冲了进来,现在见乘客们在吵嚷骂车站,车站里的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从来都是车站的人高声大气骂乘客,现在见乘客群情激动,了解到原来是一人说今天的车不开了。车站的值班人员和工作人员就骂开了,说他们怎么这样蠢?是猪的话都会想到,不发车怎么会卖票?乘客中自然有人想到确实如此,低头理亏要往回走。

小厉跟了过来,接过话说:“今天不发车,是汽车站站长说的,还有谁敢不听?”

“你是谁?”值班人员当然不信站长会有这种指令。

“你又是谁?还不快些去帮客人退票,在这里耽搁客人时间吗?”小厉说。“谁说不发车?我们没有接到站长的指令。”

“是吗?那怎么你们车站很多人到人家顺安客运公司那边不准他们发车?我以为你们这边也一样不准发车。”小厉说。“你是谁?到这里来闹事不怕派出所的人来抓你。”那值班人和工作人员明白了小厉的用意。

“我闹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你们站长跟顺安的老板私下说,要两家联合起来提高到柳江市的票价,我们顺安客运不同意,你们站长组织人就到顺安那边堵车砸车还要打人。我们老板才派我们过来跟你们车站说,提价的事坚决不同意,你们不让我们走,大家就都不走了。”小厉高声说。车站里的乘客自然都听到了,也分不清真假,却宁可信其有。这一招很阴,车站的人听小厉这样无中生有地泼污水,自然怒火燃起来。小厉说:“大家看到了吧,说出了他们的秘密就发火,难道我还会怕你们?”

车站的人知道这样和小厉吵于事无补,忙着跟乘客解释让乘客再上车,他们好发车。小厉说:“今天车站和顺安客运两边都不能发车,叫你们站长来吧。谁敢私下发车,出去一辆就砸一辆。”车站的人就要去报警,值班电话小厉当着值班人的面一把就扯了。车站里气氛紧张起来了。

顺安这边的冲突在对骂中慢慢升温,李建国对身后的人控制力也见弱了,他不能说:对方是飞天帮的,我们要谨慎些不能和他们硬来,这些人做事都不计后果。李建国心里虽然焦急,却又要保持他在司机里的威信,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软了。只有硬着头皮上,想保持威信有时候就得有风险和付出。

一个小子挤到大块身边,对大块耳语一阵。大块点了点头后,突然高声喊,“大家都不要吵,听我说几句话。”喊后先看向自己这边的人,顺安客运的人都静下来,汽车站那些人也等着听大块说什么话,这样僵持着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大块等两边的人都安静下来后,说:“你叫李建国,是吧?有一个女儿在一中读初三,还有一个儿子在读小学,没错吧。”大块说后,周围的人立即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李建国的家人被查出来,他们的家人当然也能查出来。李建国听后先前还算平静的脸,即刻涨红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起,像是要扑向大块和他拼命一般。

大块没有理他,扫了对方人一眼,汽车站那些起先叫嚷得很嚣张的人都露出些许胆怯的眼色来。大块也不理会,说:“今天这件事,你要敢出头做主,我们就一句话。要么我们俩单挑,两边都不让人帮忙,生死不限;要么两边各派10人20人群战也行,单挑也行,都由你们定,也是生死不限,各安天命;要么我们两方乱战,死多少算多少。要乱战,那就不是今天了事的,10天之内,你们县汽车站所有的人,家里有什么人我们都会查出来,查出一个杀一个。我们在这里的人做不到,大哥他会让人做到的,你信不信?”没有等李建国说话,大块又说“想怎么办由你说吧,要不我们俩单挑?兄弟们说你女儿很漂亮的啊。”

李建国的脸涨得越来越红,围在四周的人都看着中心的两人。无论李建国怎么选择,都会有损伤,所有的人都相信大块说的将会演变为事实。又有谁真正想走到生死抉择的局面?李建国将怎么样选择?所有人的心都悬起来,唯有大块眼里射出疯狂而炽热光芒,他比起黑牛来,性格更偏执。

(五)

杨冲锋在新办公室里自己正全心地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刻。汽车线路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心里总是不踏实。

杨冲锋从黑牛那里才知道县汽车客运站的人先来给顺安下马威。黑牛不让杨冲锋露面,让小厉他们解决。杨冲锋说了自己的想法:一是线路一定要争取下来,但是手段上绝不能过激,宁愿在打人、砸车这些事上让他们占便宜,也免得今后掏钱赔偿。二是要尽量争取乘车人的同情,今后在县里决定解决问题时有一定的影响,舆论占优今后经营时就有利。三是最终解决是在县里,要先做这方面的工作,飞天帮本来是危害安定的组织,现在想转变走合法经营,消除对县里不安定的威胁,县里也应该乐于看到。四是适当露出些飞天帮的狰狞面目但要控制好,让县里也有一些压力,让领导疏导飞天帮这样不安定因素出些力。

黑牛说,这些都是小事,要杨冲锋放心,一定会按他说的去做。公司刚起步,闹一闹也好,就等于给顺安客运做了宣传,比起自己宣传那力度大了很多倍,只要两三天,全县的人都会知道。两人说着就笑起来,任何事情都会有两面性,顺安就算停运几天,今后的客源不用到处去找,未必不是好事。

杨冲锋哪会这样放心让黑牛去折腾?但也没有办法,他是不能暴露自己和飞天帮的任何关系的。眼下只有给梅姐打电话,让她出面找郑远方、齐庭和秦渊副书记等人。梅姐早就听到这消息,正想和杨冲锋商量问他怎么办,接到杨冲锋电话后说她立即去找那些人。

随后,杨冲锋给黄琼洁打电话,黄琼洁在县委里上班,已经听到客运公司之间的矛盾,也准备到现场去看看,采访。杨冲锋要黄琼洁等他一起,怕人多混乱殃及她。

好事成双是人们都想得到的,可事情往往难如人意。

顺安客运公司正和县汽车客运站闹得激烈时,飞天帮的人马大多调往顺安客运站的上车点和县汽车站里。这时,县城出租车公司知道县汽车站找顺安的麻烦后,也紧急联合,很快就统一起来。公交车虽然才营运几天,可对出租车的冲击很明显,这两天开出租车的人已经开始抱怨,都说要制止顺安的公交车。有人出头联络,响应的人立即向顺安公交车线路集中。

出租车公司这边,组织的人名叫刘萍,是一个30岁出头的女人。这个女人泼辣大胆,在出租车公司里也小有名气。她知道县汽车站和顺安闹了后,立即联络,将在县城的几十辆出租车都调往城中心区去堵顺安客运的公交车。

用车堵车。顺安公交车的那些人,已经知道跑柳江市线路的车和县汽车站冲突了,小厉要他们别参与过来,安心营运。哪知道正营运着却见前后都有出租车挡住去路,出租车将大街上的公交车先围成四处,随后慢慢将公交车挤到两处。让车上的人下来,今天之后不准公交车在县城里营运,否则,见一次就砸一次。

公交车上的人少,四辆车也就8个人,而且分开成两处。两男两女,自然没有什么反抗力量,但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在飞天帮里都不安分,哪会让出租车这样逼着就服软。女售票先下车把情况报告总部,很快消息就传到黑牛那里。

黑牛听到这消息后,脸色一沉。手边是有一些人,可领头的都出去了。出租车队的人比起县汽车站要乱得多,不像汽车站的人统一惯了,很难被一个或几个人控制。一剪梅今天聚集了不少飞天帮的人,听到信息的飞天帮众人都知道今天不会平静。黑牛从一剪梅出来,身后跟着几十个人。

黑牛带着人冲向街上。公交车周围围满了出租车,也围满了人。看热闹的和开出租车的人。

黑牛等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看热闹的人见了都忙往远处躲,出租车的不少司机已经冲进公交车里。刘萍这时也控制不住局面,有人仗着人多,正威胁着公交车上顺安客运的司机,要准备收拾他们。更想破坏公交车里的设施,想要砸车泄愤。

刘萍虽想阻止,可这些人如脱缰的野马不听指挥了。公交车里有几块车窗玻璃被砸坏,刘萍在的那车被她控制住了,而另一辆车已经打斗起来。顺安客运公交车上人少,黑牛冲到公交车上,见顺安的两个人被扭在座椅上。

黑牛说了声:“你们放人。”车里一下就被拥上来的人塞满,面对扭着顺安司机的人,不等黑牛发话立即有人从座椅上翻爬过去,用刀对着其中一个就是一捅,幸好那人是屁股对着。一刀捅过去后,黑牛说:“先别乱来,他们要是不讲理再放血。”

被捅的那人屁股上流着血,可人却被控制起来,惊恐和疼痛使得他尖叫起来。其他人也被冲上来的人不管不问就出刀子的做法吓着了,不知道要怎么办,就这样服输心有不甘,但是想反抗却不知道同伴们会怎么做,弄不好就自己一个人反抗,那就真糟糕了。

出租车司机心里矛盾,黑牛这边的人却齐心,黑牛见对方的人虽不少,可凝聚不起来就威逼身边的人先下车。那几个人感觉到黑牛的暴怒,挨近他太危险,会不会有人不注意一刀捅来?慢慢地往车外动。有人先动了,出租车司机的队伍就没有了对抗勇气,一些人虽然不甘,可也知道才上来的这些人都不讲什么道理的,不能硬抗。车上的人少了,黑牛就看见公交车里的车窗被砸坏。先问了问那个被出租车司机扭着的手下,他说没看见是谁打的。

出租车在两处地方堵住公交车,不让公交车动。两处地方相隔不远,这边发生了流血事件,就有人急忙跑到另一处去找刘萍。

刘萍和一些人过来后,街道里围过来的车多,人也更多。刘萍急忙挤进来,有人受伤她这个发起者当然有责任的,刘萍也是个勇于担当的女人。公交车里的血迹已经被清掉,受伤的人还在黑牛手下的人手里,没有放人的意思。两边的人大致站成两堆,黑牛正在那里说:“刚才是谁砸车,你们还是站出来吧。”

他说了两三声,对方的人都没有人应,被捅了一刀的人已经有些萎靡,却被扣住不放也不让去医院。谁都怕这样的事落到自己身上,和顺安客运相争那是公司全体人的事,谁肯这时出头?面对真正血淋淋的时候,选择回避是绝大多数的人想法。所以没有谁肯承认,也知道承认后会有什么结果。

“没有人肯认?很好。”黑牛说,正要给身后的人说话,刘萍已经挤进来了,说:“什么事,跟我说吧。”“你是谁?今天这事你挑起来的?”黑牛见有人出头,却是个还算漂亮的女人,一看也知道这女人有些泼辣劲,这种女人很难缠。

“今天是出租车公司和顺安公司两公司之间的事,我只是代表出租车队的司机,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你们是顺安公司请来的打手?”刘萍来之前就知道有人被刀子捅了,这时见那受伤的人还被控制着,就向黑牛走过来。想要把受伤的人接走,让他先到医院去治伤。

黑牛见刘萍走过来,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伸手虚挡,说:“你们的人在车上打人在先,又砸了车,想这样把人带走,信不信我再砍翻几个,也砸几辆车给你们看看?打人我们也会,砸车我们也会的。”“你想怎么样?”刘萍说,对方既然上来就伤人,处理时得小心应对了。“我不想怎么样,你们的人打人我不想追究,可砸车的人你们给我找出来,我就放了这人。”

刘萍知道这时谁都不会这样承认的,说:“车的损失,事情过后会一起处理。该赔多少自然有人给说法。”刘萍也不会去找砸车的人,但赔偿则是公司的事,双方的冲突已起,最后总得由公司来出面解决。

“既然你这样说,好,人你可以带去。”黑牛对刘萍说,脸上一沉,对身后的人吼道,“把围在周围的出租车车轮都给我扎了。”身后那些人立即高声应和。随后有三五个人一伙奔开,蹿进停着的出租车旁,有人看着不让人袭击,有人就摸出尖刀对准车轮扎去。一时间,就听到车轮泄气的声音,声音虽不大,众人都知道事情完全超出先前的预想,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车是司机的生命,出租车更是司机们的饭碗,有几个冲动的人就要冲上去和那些扎车轮的人拼。刘萍高喊一声,说:“都别动。”这时远处有警车鸣笛声,不知道是向这边还是向另外的事发处。刘萍喝止了司机们,又转过来对黑牛说:“你到底想怎么办?”“我哪想怎么办?还不都是你们逼成这样,打人是你们先,砸车是你们先,不让开车也是你们先。既然车不开了,那我就扎车轮。”黑牛声音不高,却阴沉沉地让人心慌。“你们知道你们这是违法的,公安局不会放任你们这样做。”

“好,你尽管叫公安局的人来。我跟你说,你回去跟你们老板说清楚,顺安客运的车一天不走,出租车要是敢走,见一辆砸一辆,连人带车一起砸。这话就放这里了,你们问问他们会不会这样做!”黑牛说着往身后不多的人看去,那些人齐声高喊:“大哥的吩咐我们都听到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警车已经临近,扎出租车车轮的人也聚集到黑牛身边。

(六)

杨冲锋找到黄琼洁之前,从街道两边人的议论里,了解到许多关于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大家议论纷纷。打破垄断,对普通民众是一件实惠的事,静观其变吧!

杨冲锋是在大街上才知道顺安公司遭到两方的攻击,心里难免有些急,怕黑牛他们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来,那就真的变成大事件了。可这时已经没有办法,只有暗自祈祷不要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他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先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触及到他人的根本利益时,反击是肯定会很强烈的。

杨冲锋和黄琼洁在一起,又不能离开她,大街上有些乱。黄琼洁说要先到顺安公司上车点去看看,然后到县汽车站去,采访汽车站的相关领导,之后到县里去看领导们怎么处理这事。黄琼洁的态度杨冲锋知道。

“琼洁,要不要跟叔叔说说这里发生的事?”杨冲锋就想黄琼洁跟黄天骅说,然后掺进她的同情,会对上面多少有些影响,最后处理时让顺安得到更多些的同情。杨冲锋几次想给黑牛或小厉打电话,当着黄琼洁的面却忍住了,自己不能到现场去这时打电话也解决不了什么事。

杨冲锋和黄琼洁还没有走到,就看见有警车闪着灯,警察已经到来。杨冲锋心里定下来,自己目前什么都做不了,警察干预后总不会再乱起来。

县委接到汇报时,吴德慵还在柳江市里,立即通知县公安局的人控制局面,绝不能出事。柳泽县上次被烟厂职工闹过一回,已经在省里挂了名,再来一次大事件吴德慵非得挨处分不可。

县里不仅公安局的人动起来,县政府和县委也紧急布置,一定要在书记回来前把情况了解透,才能给书记解决问题提供充足的依据。县汽车站的领导立即被传到县委里,而顺安客运公司的人,却没有找到,名义上的老板是小厉。小厉正带着人在汽车站里堵着,不让汽车站发出一辆车走。

从清早就没有一辆车发出到柳江市,街上也没了出租车,连往各乡镇的车也少了汽车站的车。整个柳泽县城客运乱了起来,滞留在柳江市或柳泽县的乘客焦急地等待着。可是,就算公安局将顺安客运公司的人和汽车站的领导都找到了,客运的车辆还是不能出发。顺安这边的人远不止带到公安局里的那些人,其他的人在出城的公路上,随时准备拦车。

交通局、运政部门等各相关局和部门都得到通知尽快赶到县里,情况也很快弄清楚了。事情不算太复杂,可真要解决却很难,谁都不敢做什么定论。

县委县政府准备怎么做,现在谁也说不准。黄琼洁到现场采访,对峙双方已经离开,只有采访那些目击者听他们叙述惊心动魄的过程。杨冲锋这时接到齐庭的电话,齐庭在电话里问道,梅姐那里是怎么回事。杨冲锋当然知道,梅姐是代他出面说话的。齐庭他们知道梅姐是会所的经营管理人,也有一定的股份,但他们和梅姐没有太多的交往。齐庭才会问杨冲锋,以便采取相应的态度。

郑远方没有问杨冲锋什么,估计齐庭问了后他那里也有了明确的态度。顺安客运公司的背景是飞天帮,县汽车站是集体单位,孰是孰非,等吴德慵书记回县后再说。

下午,县政府出面,让县汽车客运站和顺安客运公司双方都出车,一个县的客运总不能停滞下来,边运转边解决问题。公交车和出租车没有调节好,但只是在县里,影响也不大。

过了几天,处理的结果终于出来了,双方都作了让步。对于顺安客运来说,能够进行客运就算是很大的收获了。杨冲锋也没有刻意去了解整个过程。只是听说吴德慵说了:对于顺安客运站和公交车的事,柳泽县城的居民是怎么说的?我们要尊重民意,以民为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