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好像脚下的地在摇,又好像背后有人推了一把,正在俯身洗手的陆紫苜来不及反应就掉进西湖里。陆紫苜不会游泳,只有拼命挣扎,可是脚上却像坠了两块沉甸甸的铅锭,扯着她往下沉。这次死定了,都怪自己,好好的路不走,偏要走到这个犄角旮旯,现在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陆紫苜用尽力气拼命扑腾,只要一露出水面就拼命呼救,可最终还是喝了一肚子的水,迷迷糊糊失去知觉。
“又在偷懒了。银潭,莲蓬头在这里呢。”一个头顶金色葫芦瓶、面如冠玉的英俊少年正在呼喊。
陆紫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是哪儿?云雾飘渺、琼楼玉宇,莲荷盛开,芳香流溢,更有一个造形奇特的假山直冲云宵,眼前明明是一个如梦如幻的仙界胜境。
“你是谁?”陆紫苜迷糊地伸手摸了摸额头,粘了一手的血,想来刚才是撞在九曲回廊的栏杆上了。
“连我都不认识了?看来真是摔糊涂了,我是金潭啊。”
这时,两个长相跟金潭一模一样的翩翩少年跑过来,只不过一个头顶银葫芦,另一个头顶铜葫芦。
“莲蓬头,搞半天原来你躲这里了,快,我们交待你的事办了没有?”银潭急不可耐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啊?”陆紫苜揉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三个美男子,一脸疑惑:这是什么地方?这三个人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
“我是你主子银潭,你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快,我叫你办的事你办了没?”
“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陆紫苜拍拍屁股想走,却被眼前的世界惊呆了。这明显是在西湖湖底,头顶上三个巨大的乌龟驮着湖中的三个岛,三只大龟的肚下又各挂着一个像玻璃球一样的东西。一个巨大的,像天幕的透明罩子罩住了整个湖底世界,身边许多奇奇怪怪的鱼在游来游去。
这出得去吗?陆紫苜看着这一切,心里一凉。我只是出来玩一下,我还得回家啊。虽然我只身一人住在杭州,可是父母每天要从澳村给我打电话,找不到我他们该多着急。
“你出血了,很痛吗?”银潭拉住陆紫苜,关心地问。
“我要回家,快把我送回家。”陆紫苜突然情绪失控,发起狂来。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把我弄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里就是你家啊。”银潭轻弹了一下陆紫苜的额头,“你摔跤摔糊涂了吧?”
铜潭碰了碰金潭和银潭,“你们不觉察吗?莲蓬像换了个人。”
“你想说莲蓬头是假冒的?难道这琉璃罩子是摆设吗?”金潭笑道。
“不可能。”银潭仔细看了看陆紫苜,“没错,是莲蓬头啊,化成灰我都认得。”
这时一团金色的身影像箭一样突然插在三人面前,一个身姿娇健、高大魁梧的男人顶着两只金角拱手道:“三位潭主,刚才湖底有微震,可是有入侵者?”
来者是金牛。金牛、银牛、铜牛、铁牛四兄弟是枢玑城守将,分别把守在西湖的涌金门、钱塘门、跨虹桥和锁澜桥,负责整个枢玑城的安全。
“有吗?”铜潭疑狐地看了陆紫苜一眼。
金牛也看到了挂着一脸血的陆紫苜,又四周打量了一下道:“奇怪,没有陌生人。”
“哪有陌生人?”金潭指着莲蓬,“你?我?她?”
“潭主你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金牛连连摆手。
这时,头顶上背着小瀛州的乌龟又抖动了一下,陆紫苜东摇西晃站立不住,只得死死抱住面前的栏杆,生怕掉下水去。三潭跟定海神针似地屹立不动,银潭指着乌龟说:“金牛,应该是那老龟吧,这岛它都背了上万年了,难受其重,偶尔动一下也是正常。”
陆紫苜也看到乌龟抖动了,它一抖,地动山摇,像小型地震一样,便在心里骂道:你这个死王八,原来是你把我抖下来的,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
金牛环顾四周,突然一跃而起,站到了拔地而起的假山上,瞪大电筒似的圆目,像扫描似地把整个湖底过了一遍,确定无外人闯入,这才轻轻一跃 ,像掉在棉花垫上一样,稳稳地落到地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老龟今天老打颤。既然平安无事,笨牛先告辞了。”
陆紫苜看到刚才浑身都是肌肉的金牛,吓得以为今天一定要死在这里了,没想到幸亏有这身皮囊,再看看三潭,也都不是花拳绣腿的干活,不禁心里暗暗叫苦。
银潭把陆紫苜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然后抬起陆紫苜的右手,把袖子往上一捋,确定道:“没错,是莲蓬头。”
金潭和铜潭看到陆紫苜手臂上的一个长长的血色胎记,也都舒了口气。
陆紫苜赶紧圆场,“本来就是嘛,瞎怀疑。”
说出此话,她感觉有点心虚,便捂着头上的伤叫道:“哎哟。”
她用手一摸,竟沾了一手血,便跑到水边去洗手,一低头,竟然发现一个绝色美人:笔挺的鼻梁,顾盼生辉的一双眼睛,凝脂般的肌肤,乌黑的长发在头顶扎成一个丸子头,上面插一根白玉莲蓬簪子……我不是别人口中的黑玫瑰吗,什么时候变成白玫瑰了?陆紫苜使劲揪了几下脸,痛感传来,千真万确,这就是现在的我,住在一个叫莲蓬的躯壳里。
陆紫苜忽然释怀,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这不是真正的自己,手臂上还有个长长的血色胎记,可是换一种方法能拥有美丽的容颜,也未尝不可。
“莲蓬头,你真摔糊涂了吗?”银潭有点气恼,看来她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这下交待给她的任务怎么办?
“有一点点。”陆紫苜嘻嘻笑着,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看还是算了吧,那种玩笑不能随便开。”铜潭担忧道。
金潭看了看陆紫苜,“莲蓬头,你去瀛伯屋里仔细找找,看有没有他遗落的头发。”
“要头发干什么?”
“你真的全忘了?”银潭气急败坏地说:“后天就是十五,全城戒备森严,我们也得补充能量,你去找根瀛伯的头发来,月出时我们玩个游戏,天亮前收回,那样在我们最羸弱的时候,就不怕邪念之人了。”
“头发能做什么用啊?”陆紫苜挠着头皮,一文不值的东西还搞得兴师动众,还三个人一起出动。
“叫你找你就去找,哪来这么多废话。”金潭推了陆紫苜一把。
陆紫苜鼻孔出气,“切,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吗?推推搡搡的,有点风度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上没下了?再犟嘴小心我折断你的莲蓬头。”金潭装势要拧的样子。
陆紫苜赶紧低头躲开,用手护住头部。
银潭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快去,瀛伯把头发看得比命还重,你掘地三尺都要给我去找一根回来,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
“那有你这样的。”陆紫苜虽然不满,但两脚仍然被动地,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可是瀛伯住在哪里啊?
“喂,你往哪里走?”金潭见一个箭步拦住陆紫苜。
“去找瀛伯啊。”
“瀛伯住哪里?”
陆紫苜用手指着湖底的建筑,“这儿?这儿?这儿?……”
银潭站在金潭背后,手指向天指了指,陆紫苜立马就明白了,所谓瀛伯,一定是住在小瀛州,就是头顶上大龟下面的玻璃球里。
“我知道了。”陆紫苜高兴地向天上指了指,但马上又像泄了气的皮球。 “你们就知道欺负我,这么高怎么上去啊?”
“你不是有宝贝吗?”铜潭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陆紫苜,这人真的摔失忆了吗?
陆紫苜找遍全身,都没有发现铜潭所说的宝贝,懊恼地转身就走。“不理你们了,尽知道欺负我,你们自己去找头发吧。”
“别别,我们这不是不能上去吗?我们身上有月气,一上去,瀛伯就能感应到,所以只有你才行。”银潭拦住陆紫苜。
“银潭,你是他的主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声下气了?”金潭开始打抱不平,这莲蓬头以前忍气吞声的,摔了一跤竟然敢跟主子叫板,真是没规矩。
“莲蓬这不是摔失忆了嘛。”银潭赔笑道:“不过跟以前的莲蓬头相比,我更喜欢现在的莲蓬头,以前的莲蓬傻乎乎地像条应声虫,现在像颗小辣椒,冲,带劲。”
金潭和铜潭都摇头,哪有这种主子的,这在枢玑城是行不通的,要是被瀛伯知道了,定没好果子吃。
银潭把陆紫苜头上的那支白玉莲蓬簪子拔下来,往空中一抛。
“要摔断的。”陆紫苜透过水面已经看过这支簪子了,这要是带去现实世界,就是个值钱的古董啊。她急忙用双手去接,却接了个空,眼看着就要摔碎了,却见簪子突然变成了一架透明的天梯,忽地从地上升起,象藤蔓一样,向空中的玻璃屋攀去。
“你自己说簪子可以变天梯,这也忘了?你快上去试试。”银潭推着陆紫苜。
“你们不上去?”陆紫苜迟疑着脚步,这簪子变的东西,不要一踩上去就摔下来啊。
“我们看不到,这是你的灵器,只有你能使用。”金潭说。
“我的灵器?我竟然有灵器?!”真是越来越好玩了,陆紫苜欣喜地上前走了几步,“银潭,你来试试。”
银潭根据陆紫苜的位置,试着走上前去,却是步步踏空。“为什么?太不公平了,瀛伯为什么独给你这个宝贝?”
金潭和铜潭看着银潭步步踏空的奇怪样子,不禁大笑起来。
“四、五、六、七……”陆紫苜数到第七步的时候,扶梯忽然自动向上收缩。“啊……”陆紫苜吓得尖叫起来,身子还没站稳,只得紧紧握住扶手,以防摔下去。还没回过神来,梯子已把陆紫苜送到了玻璃屋前。陆紫苜从上往下观看,却见地面的人如蝼蚁,一幢幢美丽的亭台楼阁如一个个小摆设,鱼儿在里面自由地穿梭着,一树一树的桃花点缀其中……这不就是一个大鱼缸吗?好美的大鱼缸啊。陆紫苜深深地吸了口气,三潭的任务应该很容易完成吧,不就一根头发嘛,枕头上,地上,随便一找就能找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