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月色琴音梨花下

上回说到毓月已经长得气质不凡，能诗会琴。且来了个幽兰的妹妹，那毓月和幽兰的妹妹幽桂会发生怎样的故事？且听这回为各位看官一一说来。

且说子轩透过蔷薇牖，看到在百花丛中的毓月小姐，她那衣袂翩翩，且在微风之中裹挟着馥郁芳香，更有琴音瑟瑟，彩蝶蹁跹。心中不住赞叹世间竟有如此完美之人。实乃“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此刻，暗香斋西北角的秋爽堂传来了足够令人惊愕的消息。丫鬟婆子们都私下里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敢大声提及此事，最是怕祸从口出，殃及池鱼。此事如若让秋爽斋的主人幽兰听见，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奈何世间无不透风的墙，消息亦如泼墨之势，直如雷贯耳，弄得无人不晓，人尽皆知。此事亦让毓月小姐得知，她独自在碎月阁里垂泪。

原是自己的父亲在母亲杨芷嫣还未入土之时，便与幽兰云雨私通，岂料幽兰生下一子，父亲让人把这个儿子带到城外，买了一处住宅，直至养到六岁才听闻要接到何府，还得知这个孩子名曰何政蟠，字留息。

入夜，春夜的碎月阁亦是让人有些许迷惘惆怅，窗牖外的几树梨花在月光下愈发显得凄清。毓月想着自己连亲生母亲的容貌都未见过，只常听奶娘说起，母亲是个善良娴静，待下人极好的人。只是奈何好人怎命途多舛，是老天有眼无珠还是红颜薄命，毓月都无法去计较，这些现下都于事无补，她只想静静地看着窗棂外的梨花，还有月光的清冷。

“倩雪，给我泡一盏茉莉清茗。”毓月倚着黄花梨官帽椅，淡淡地说。

“湘纹，毓月小姐叫你倒茶，你且去倒一盏，我同茗珠，岫烟，紫鹊一处玩掷骰子，走不开呢！”倩雪一边看着青瓷斗碗里的骰子，一边喊着。

湘纹撂下手中的针黹，骂道：“你个蹄子，自己懒便算了，真当自己是主子了，也要人伺候不成？”

“你且去倒茶去罢，等会子赢了一吊钱，便分你些许，大不了明日我做这些，你只管好好玩！”倩雪好言赔道。

“阿弥陀佛，快别折煞我了，我是没那个主子命了。”湘纹说道。便往玉杯里倒了茉莉花茶，送于毓月面前，“小姐，请吃茶。”

毓月忧郁的双眸，在月光的照耀下，是那样迷离。

“湘纹，你说造化弄人，人活着为了什么，为了生存，为了名，为了利，为了那永不满足的欲望吗？”深切而逼人的话语。

“小姐，我只知道都来眼前事，知足者仙境，不知足者凡境；总出世上因，善用者生机，不善用者杀机。”湘纹淡然回答道。

“湘纹也爱读书吗？”毓月幽幽问道。

“只幼年些许读过几本，素喜洪应明在《菜根谭》里的话，每每心绪烦闷之时，便读上一读，也便想通悟明了。”湘纹认真地回答着毓月。

“得常咬菜根，即做百事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所在，亦是栽花种草，赏月弹琴，小景可观之完整生活的体现，实乃好书。”毓月甚为赞赏地说道。

“小姐，今日心绪烦闷，何不学着释然。”湘纹说道。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那么容易被遗忘和原谅的，我现下只想静静地看看月光，品品茶，其他的，都交由时间罢！”毓月如此淡然地说道。

这夜的月光甚美，整个碎月阁却有一个人心比月光还清冷。

她在丝帐内失声痛哭，没有娘亲，如今还出来这么一个从未照面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越发想着，越发无心入眠，便起身披了件单薄的衣服，拿上古琴。

一人走至碎月阁外的梨花树下的卧石上，将琴放于石上，席地而坐。毓月抬头看了看这迷人的月色，还有一树如雪的梨花，喟然长叹。而后拨动琴弦，美妙音符流淌出。

音符透过月光传到了碎月阁东北角的百草斋。

“春兰，你听，是何人在弹琴，琴声如此悲戚清绝。”幽桂放下手中的药书，问着一旁焚香的春兰。

“小姐，夏荷，秋菊，冬梅她们三人都已睡下，你也早些休息罢，至于这琴声，怕是又一个伤心人的哀怨罢。”春兰罩住香炉，一边说道。

薰衣草特有的香味弥漫着整个百草斋，薰衣草安神的功效果真立竿见影。才一会子功夫，便有些许思睡。

幽桂看了看挂在青云的月亮，便叫春兰拿来药枕。

“小姐，这枕头放了茶叶，艾草，薰衣草果真有效，最近大家都睡得异常安稳，且熏了薰衣草，更觉怡神。”春兰笑意盈盈地说道。

“你且去睡罢，我想等会子再睡！”幽桂说道。

春兰拿着烛台，走进里间，不一会子便吹熄蜡烛。整个屋子被月色笼罩，月色透过雕镂着百花的窗棂投射出各种形态的影子，甚美。

幽兰走出百草斋，在月色下，静静地聆听着来自西南的天外之音。倒了一杯清茶在竹筒所制的杯子里，细细地品着。

碎月阁外梨花树下的毓月，白衣，白梨，白月，仿佛一切纯净着。倏忽，琴弦断裂，琴声戛然而止。毓月叹息道：“此乃上天之意吗？如若果真如此，我愿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独弹愁曲寄明月，姝心能有几人知。”幽桂从毓月身后静静说道。

毓月回眸，月色投射在她如玉般润泽的脸颊，白衣玉立，少了几分烟火之气，亦多几许仙人之质。纤细修长的手指还停在断裂的琴弦之上，余音未绝。

“你是？”毓月一脸茫然。

“方才，我在自己的屋子听闻此乐，甚觉喜欢。倏忽琴音戛然而止，便过来看看是何缘由。正所谓知音难觅，亦不想错过这个知音。”幽桂放下披肩的帽子，细细道来。

“伯牙子期，千古佳话，自不肖说，能有人欣赏我拙笨的琴音，是我的荣幸，你还未回答你的芳名。”毓月起身回答道。

“我是幽桂，住在百草斋，我百草斋东南方的秋爽堂住的幽兰是我姐姐。”幽桂静静回答，声音一如月色般平静。

“幽兰。。。的。。。妹妹？”毓月难以置信地睁大驻水的眸。

此刻，世间仿若停止，她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