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药性情意两不知

上回说到毓月降生于人间，一出生便没有了母亲，且毓月生来之时，月华如练，芳香四溢。那何如海会给毓月找一个后娘吗？毓月今后的生活又将如何？这回为列位看官一一道来。

暗香斋果真如其名般，暗香浮动。正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别具风格，整个暗香斋周遭亭台水榭，曲径幽阁，竹桥兰桨，菊圃桂苑，画梅蕉影，而且芳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自不在话下。

其虽比不得皇宫贵胄，却自有一股雅韵，仿若世外桃源，遥世隔云，春夏秋冬四季皆入此斋。暗香斋后面设有梅园丹圃，芍药织锦，海棠怒焰，牡丹芳骨，亭台曲接，画桥烟波，藤萝挽架，幽篁掩径。已是秋季，能得见此等风景，自是能工巧匠的智慧，亦是何府的富贵的最好证明。

何如海看着这美轮美奂的景致却不免伤感起来，平素都是同夫人一起赏花赋诗，如今却只得形单影只，孤寂地在这暗香斋清冷地喝着昨年夫人亲手酿制的桂花酒，再醇厚的酒，此刻怕到了嘴里也是极为苦涩，难以入喉。

情致深处，泪洒在黄花梨案前，紫玉香炉里那氤氲袅袅的一柱细烟和青瓷花瓶里碧烟今日新插的幽桂，都在将何如海带入曾经的时光，那时的岁月静好。何如海又将哥窑开片冰裂酒杯驻满了桂花酒。

口中念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吟完又续杯再饮，

“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你可是野鹤入云，奈何留我一人看你云影杳杳。”不知是醉语还是梦呓，何如海于案上醺然，恍惚中看见她走来，眉目婉约，为他披衣掖被。

这个身影是谁？迷离。氤氲。恍惚。

“碧烟，晚饭送走便是了，老爷喝了这会子混酒，怕是再不能食了，且备好热水毛巾。”幽兰柔声说道，生怕惊醒酣睡醺然的何如海。

幽兰吩咐下人丫鬟等一行人将老爷扶进斋内，便遣退了众人，为何如海宽衣解带之际，何如海倏忽抓住幽兰的手说：“不要。。。离开。。。我，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幽兰握住这个男人的手，柔声说：“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好好地陪着你。”

话毕，何如海又静静睡去。幽兰拿起毛巾，在黄铜盆内放了些许药粉，然后给何如海擦脸。倏见何如海气血红润，细汗如雨，抱起幽兰，对她说：“我好想你，你怎么能离开我，杨芷嫣。”幽兰听见杨芷嫣这三个字，仿若心被千刀万剐，怀里是我，心里亦是那死去的女人。

幽兰心下一计，决定要替代那个死去的女人做这个府上的真正的女主人，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心中自有主意。便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绮屏，让她将肉桂、淫羊藿、阳起石、牛鞭、狗鞭、驴肾、鹿茸、晚蚕蛾、九香虫、蛇床子等药材煎煮了汤药送来，让其明日此刻再将人参、鹿茸、肉苁蓉、海马、淫羊藿煎煮来便可。

尔后贴于绮屏的耳畔说：“此事不可让第三人知道，你且仔细精灵点，可别给我捅什么篓子出来，听见没有。”

绮屏一听，跪于地上说：“奴才自幼便跟了小姐，绝不敢有二心，定当尽心竭力。”

幽兰撂了句：“知道就好，别忘了你主子爬了上去了，你才有看天的资格，否则你就看一辈子别人的脚跟和冷眼就行了，也别指望有什么出息了。”

绮屏忙不迭说：“小姐说得极是，奴才定会为小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幽兰一副不耐烦的面容，厉声道：“知道了，那还不快去，耽误了我的事，仔细你的脑袋。”

绮屏连连退后，口中应道：“是。”便匆忙退下。

绮屏出来四下找人，突然她想到只有一人可以帮她，那就是青若，青若是和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发小，两人无话不说，感情亦是较他人不同。绮屏便来到青若的住处，扣开了门。

“青若哥在吗？我有事烦请你帮忙一下。”绮屏有些不好意思道。

门开了，出来一位面色若铜，脸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方腮。敝巾旧服，虽显贫窘，然生得腰圆背厚。

“绮屏何事？你我二人之间还有什么烦请不烦请的，你如若说这样的话，倒生分了。”青若一脸阳光的笑，语言总给人安全。

“能否帮我把这些。”绮屏把嘴贴于青若的耳畔，窃窃道。

“你一个女儿家，要这些药材做何？快老实交代于我。”青若有些疑惑地看着绮屏。

“你且别细问了，只管找来便是，要知缘由，日后定会告诉于你，可好，我的好哥哥。”绮屏搪塞着。

“既然你不说，定是有你的苦衷，断不能问个究竟了，只是无论你何用，我都会甘心为你找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亦在所不辞。”青若坚定地说。

绮屏踮起脚，忙用手捂住他的嘴，说：“我知道，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从小到大也只有你肯无怨无悔地帮助我。你且快些找来，我在这里等你。”

“好的，我快去快回，你且在这里等候须臾，我马上便回来，记住啊，等我，不许乱跑。”青若一边跑进药房的方向一边回头说道。

绮屏挥手告别了青若，一人静静地等候在门口。

“绮屏，在这里干什么，莫非又是来找你的青若哥哥了。”黄子轩不知从何处出来，冷不丁冒了句。

绮屏一边敲打着子轩，一边说：“好你个子轩哥哥，唬我一跳。”

子轩道：“我可看到青若走了，你可是惹了他，让他舍你这个小美人儿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我看了都于心不忍，真真教人心有不忍啊！”

“不和你说了，只说顽话。”绮屏一边走开，一边说着。

“不等你的青若哥哥回来了啊！要是你的青若哥哥回来看不到他的绮屏妹妹，该是何等的着急呀！”子轩一阵奚落。

绮屏只得先行离开，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定会出乱子，一会子再想办法联系青若哥哥拿药。她走在冷风中，入秋的天格外冷了，许是衣服穿得单薄了些，一个劲儿地哆嗦，倏忽从后面有人给他披了件衣服，她回头看，原是青若。

“你唬死我了，你何以知道我在此处？”绮屏满脸疑惑地问道。

“这你就不用问了，我自有我的法子，你拿好你要的东西，如若给你主子耽搁了下来，我怕你便又是一顿皮肉之苦。”青若柔声道。

“那我便先行回去，下次再好生谢过你。”绮屏拿着药匆匆消失于黑夜中。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