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莲花迷香

岑纨素眼珠子骨碌碌地在那人身上来回扫视，突然间瞥见那人几乎要垂地的黑衣内悬吊着一根青色的丝线。

黑衣人似乎有所察觉，猛地一下回过头来，锐利的双眼瞪向岑纨素。岑纨素挑挑眉，状似无意的撇开。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黑衣人警觉起来，快步上前立在门后，听着门外的人敲了四下，方才开了一点缝隙。

岑纨素微微探了探身，也试图听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惜依旧徒劳。

他们交头接耳一阵低语后，来人便走了。黑衣人重新把门关好，转过身讳莫如深地看了她好半晌，眼里透漏着不甘心，最终沉默着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岑纨素错愕不已，但是听这院子的的确确是真的静了下来，这才相信那黑衣人是真的走了，这才放松下了。手指抚上脖子那处伤口，嘴里发出抑制的咝咝声。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岑纨素仍是忍不住皱紧了眉。

那贼人好生奇怪！

既然挟持了她想得到无间诀，为何不曾气急败坏？思虑间忽又听得门外霎那间传来了许多的疾步声，一秒一秒的接近。岑纨素刚放松的心又倏地一下紧了起来，手指绞着衣裙，恐惧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突然咚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惊得岑纨素后退了好几步紧闭了眼。待她有勇气微微张开时却发现聂皋正手持长剑，紧绷着脸，神色小心地环视了一周后才踏了进来。

岑纨素又惊又喜，一下便咧开了嘴，两步跨到聂皋面前，抓住他的袖子道：“聂皋，你终于来了！”

聂皋已注意到屋内仅小姐一人，不过这残存的微弱的檀香明显暴露了此前还有一人的事实。看向小姐正亮晶晶的望着自己，两只小手儿也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先是上上下下打量她了一番，除了脖子上的那点儿伤，完好无损。聂皋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岑纨素的视线从聂皋的肩上穿过，看见他身后，数不过来的无间派弟子站满了整个院子。

聂皋抬手，指了指岑纨素的颈部，凝眉道：“小姐受伤了。”

岑纨素勾了勾唇，无意道：“一点皮肉伤，我没事。”

闻言，聂皋继续道：“小姐，我们赶紧回去吧，掌门和夫人该是等急了。失礼了！”说话间，便伸手将那小丫头抱了起来。

岑纨素下意识地环住聂皋的脖子，睁着大眼道：“可是，我腿又没受伤。”

聂皋一怔，“这儿离岑府有三十多公里，我们要以最快的时间赶回去，”说着便徒步点地，腾空飞奔。

岑纨素见者身后黑压压的跟上一片，好不气派，转头便兴高采烈的对聂皋道：“你忘了我也会轻功。”

聂皋回到岑府，便命人通知了掌门，随后自作主张先抱着小姐径直朝着她的院子走了去。刚刚把已睡着的岑纨素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愈来愈近。

掌门和夫人同时踏入，也几乎同时的朝岑纨素的床奔去，看向她依旧安好的容颜时，转身便看向了聂皋。

聂皋会意，小声回答道：“小姐没有大碍，应该是...睡着了。”

岑长垣点点头，夫人上前一步道：“纨素可有受伤？”

“右耳下有一处剑伤。”聂皋如实答道。说严重，也不过皮肉伤，他们全身上下数也数不清。说不严重，可那血色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看着又不忍。

岑长垣急忙沉声道：“传玉瑾公子。”

聂皋见到秦玉瑾这么快就跟着梧桐过来了，虽有些诧异，仍自觉的退到一边。秦玉瑾的脚步微微凌乱，擦肩而过时，聂皋的眸光深了深。

秦玉瑾只像是没见着屋内站着的掌门、夫人、越少主一干人等，只快速地放了药箱在一旁的桌上，一步便跨到床前，梧桐递了凳子上去，秦玉瑾不曾往后看过便稳稳坐了上去。

熟稔的从锦被中执出一只玉手，纤细苍白的手指搭了上去。

岑夫人本欲开口告知他纨素只有点皮外伤，可忽然转念一想，号号脉也无妨，细致点自然是最好不过。

可见秦玉瑾把脉时的神情似乎并不正常，果然，片刻后，他便起身，自顾自地从药箱里拿了药粉交予梧桐，吩咐道：“入水。”

梧桐仔细地接过，想也不想便到一旁忙活了起来。

岑夫人迈着步子正打算问问，秦玉瑾先一步开口解释道：“她并非是睡着了，是闻了迷香所致。应该是贼人故意在焚香时加了莲花粉，还好救治及时，再晚一步极有中毒的可能。”

话毕，秦玉瑾又微微蹙了蹙，他似乎闻到了微弱的血腥气。随即立即将纨素把脉的那只手放入锦被中，微微起身，将被子退至胸前。

原本庆幸的心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当看见那玉颈处的血迹，仍是忍不住地抿紧了嘴。

“小萧，快去取些含羞草来”，顿了顿，继续道：“顺便将仙鹤草、旱莲草和赤芍取了，命人守着煎。”

小萧躬了身，正欲退去，却听见聂皋急急开口：“我跟你一起去，先将止血药拿过来。”

小萧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便看向眉眼正清的秦玉瑾，只见他顿了一顿，后点了点头，才与聂皋一同离去。

聂皋还未步入秦玉瑾的院子便嗅到淡淡檀香，眼角微动。推门而入，便看见院子里的山节子含苞待放。平日里他甚少来几位公子居住的东苑，不想，原来还有这样一片吸睛的景致。

不一会儿，聂皋便拿着一包草药回来，匆忙递给了秦玉瑾。

秦玉瑾接过时，察觉到聂皋的探究的视线，虽有些疑惑，倒也无心注意，下一秒已拆开药包，将药粉轻轻的覆在了伤痕上。岑纨素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药粉随着她不安分的摆动慢慢的掉落了些。许是迷香吸得少，岑纨素缓缓地睁开了眼，第一眼便见着玉瑾了。

见玉瑾将手里的药包好，正欲起身，她便从被子里伸出手一下便抓住了玉瑾的袍子。

秦玉瑾扭头，看见岑纨素懵懵懂懂地扯着嘴角，看着自己笑，手里的力道不曾小过半分，似乎每一件外衫均皆是那一处褶皱甚多。

“纨素醒了？”温柔如水，旁若无人。

岑夫人听着动静也急促上前，“纨素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 

岑纨素回给她一个精神十足的微笑，道：“娘，我很好，让你和爹爹担心了。”岑长垣闻言也凑到了床边，脸色有些不好，忙询问道：“丫头，可知是谁掳了你？”

闻言，在旁之人几乎同时看向她，神色皆是深沉严肃。

岑纨素微微摇头，见玉瑾突然朝她颈部看去，表情有些严肃，忽然间想到伤口上还有药，又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缓缓开口到：“那人自始至终都蒙着面，我认不出。”

岑长垣听了这话垂了头，却又听到纨素继续说到：“不过，我觉得那人要么是一个阴柔的男子要么便是一女子。”

“哦？”岑长垣眯着眼，深感疑惑。

“我发觉她的声音有些怪异听起来难以辨别男女，而且那人”，岑纨素说到这不着痕迹的扭了扭脖子，正要开口却听见玉瑾接话，不急不缓道：“那人本不常使剑，掌握不好力道。也许无意害你，但那剑太过崭新锋利，所以轻轻一碰便划了条伤。”

岑纨素的眼张大了几分，惊喜地看着他，“玉瑾你怎么知道？”

秦玉瑾有些无奈，都这样了，还这般欢喜，这丫头着实顽劣。眼光不由得严肃了几分，说道：“不要乱动。”

岑纨素见玉瑾这般，手指下意识松开，轻轻的＇哦＇了一声。怎么忘了他可是技艺精湛的医者呢，怎会连这等刀剑伤看不出来？

玉瑾扫了眼袍子上的褶皱缓缓松开，像是绽放的花朵。起身便离开床边，走到药箱旁收拾了起来。

眼见小姐已无大碍，聂皋咚的一声，已半跪在地，低头沉声道：“掌门，属下聂皋领罚！”岑长垣背过手，刚挪了一步却见自己女儿腾地坐了起来，急促开口：“领什么罚？”随即看了一眼聂皋，又看了看自己老爹，急急开口道：“这是怎么能怪聂皋呢！？”

玉瑾的动作微微一滞。岑长垣挑眉，瞥了眼聂皋额头上的小褶子，道：“罚可从轻，但不能免！”岑纨素见爹爹神色严肃，也知道作为掌门掌管无间派，必不能失了规矩，便只好沉默着不再为他辩驳。

岑夫人上前将岑纨素的身子扶倒，温柔道：“纨素，先好好养伤。”

众人听着也明白，慢慢的挨个儿退了出去。聂皋走在掌门及夫人身后，正欲跨出门，却听见岑纨素唤了声‘玉瑾’。

这三人连同秦玉瑾不约而同的回头，岑纨素见状，怔了两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正要开口，却听见岑夫人开口道：“你先好好休息，玉瑾要回去给你煎药呢。”

岑纨素蹙了蹙眉，眼珠子一转，对她说道：“娘，我只是皮外伤，外敷点药就好了，不用喝药的。”

一直沉默的秦玉瑾察觉到岑夫人的眼神里已慢慢有了点不耐，便淡淡开口道：“掌门，夫人，我先下去煎药了，”说罢便领了小萧走了出去。

岑纨素见玉瑾竟不曾理会她，撇撇嘴，也不管还站在门口的爹娘，直直地躺下，一把扯过锦被，盖过脑袋，鼻腔发出微弱的哼哼声。

聂皋见着秦玉瑾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心底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掌门？

正在思虑时，守门侍卫前来传话：玄朔门带着人前来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