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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香引/墙脂

第5章 香引/墙脂

书名:黄泉故事铺作者名:诡笔生花本章字数:2507更新时间:2025-03-07 17:59:18

《霉香引》

立秋那日正午,陈穗推开老宅的朱漆门。门轴转动的声响像极了病人喉间的痰音,门缝里涌出的湿气裹着股奇异的甜香——像腐坏的桂花酿混着新刨的檀木屑,又似她儿时闻过的、祖母寿衣上熏了三个月的返魂香。

手机在挎包里震动,堂弟的语音消息夹杂着电流杂音:“供桌第三层抽屉有艾草,每日申时熏......”后半段被剧烈的咳嗽声掐断。陈穗摸到门廊立柱的凹痕,那些本该是祖父刻给她量身高的刻度,此刻却扭曲成符咒的笔划。

正厅八仙桌上供着三碗倒头饭,米粒间蠕动着乳白的蛆虫。陈穗伸手想收拾,却发现筷子垂直插在正中碗底——这是给横死之人镇魂的规矩。她缩回手时碰倒香炉,香灰里滚出颗包浆的樟脑丸,裹着张泛黄的糖纸,正是她七岁那年偷藏的那颗。

“阿姐。”

童声从西厢房飘来,陈穗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竹帘后闪过半截碎花裙摆,和她失踪那年穿的一模一样。她追过去时踩碎满地青霉,斑驳的镜面映出自己左腕的胎记正渗着靛蓝汁液——那抹胎记的形状,恰似老宅天井里那口锁着七道铜链的腌菜缸。

申时的暴雨来得蹊跷,雨珠砸在瓦片上发出指甲抓挠的闷响。陈穗点燃艾草时,供桌突然震颤起来,抽屉夹层掉出本硬皮簿子。账目记载着古怪的采买:1987年购入朱砂五十斤、2003年购置冰柜六台、2019年定期运输干冰......最后那页粘着张收据,发货方是市精神病院的后勤科。

腌菜缸的铜链在雨中叮当作响。陈穗掀开倒扣的青石板,浓烈的甜香熏得她几欲作呕——缸底沉着层琥珀色油脂,浸泡着几十个玻璃药瓶。标签上的字迹被腐蚀得模糊,唯有生产日期清晰可辨:全是她每年生日当天。

手机在此刻自动播放视频。画面里的父亲正在给冰柜除霜,白雾散去后露出整柜的樟脑丸,每颗都裹着不同颜色的糖纸。陈穗突然记起这些年收到的生日礼物:五岁那罐千纸鹤带着霉味、十五岁那盒钢笔渗出蓝墨水、去年那串檀木手钏缠着她的落发......

寅时的月光将青砖地染成惨白。陈穗在天井角落发现扇暗门,锁眼形状与她的胎记分毫不差。隧道墙壁布满抓痕,暗红的掌印从齐腰高度延伸到尽头。六台冰柜在荧光灯下嗡鸣,柜门把手拴着褪色的长命锁,每把锁芯都刻着农历生日——全是她的。

第一台冰柜里码着整排玻璃罐,泡着不同发育阶段的胚胎。第二个冰柜装满带血渍的襁褓,第三个塞着沾满蓝墨水的作业本......第六台冰柜空荡荡的,内壁用冻霜刻着“替身”二字,隔层放着把生锈的剪刀,和她胎记边缘的疤痕严丝合缝。

暗门轰然闭合的刹那,陈穗在冰柜玻璃上看见倒影分裂成十二个自己。从垂髫女童到银发老妪,每个倒影的胎记都在不同位置游走。手机弹出二十年前的新闻报道:“陈家幼女失踪案悬而未破,家属拒绝提供DNA样本......”

腌菜缸突然炸裂,琥珀油脂漫过她的脚背。陈穗在粘稠的液体里摸到块怀表,表盘背面嵌着张小照——穿碎花裙的女孩被捆在雕花拔步床上,床头挂着六串长命锁。背景里的日历显示1999年立秋,正是她记忆里“被拐卖”的日子。

晨光刺破窗纸时,陈穗在祠堂醒来。族谱摊开在供桌上,她的名字被朱砂划了七道红叉。最新那页粘着精神病院的诊断书复印件:“妄想型分裂症,遗传概率87%......”落款日期是母亲怀胎三月时。

院外传来堂弟的喊声,陈穗低头看见自己攥着把带锈的剪刀。冰柜群的嗡鸣渐弱,她终于读懂那些樟脑丸糖纸的排列规律——每张糖纸的折痕,都是老宅梁柱上符咒的简化笔划。而此刻她的胎记正在皮下蠕动,如同一条找到归途的寄生虫。

《墙脂》

梅雨季的潮气渗进防盗门时,林夏刚搬进404室。走廊的声控灯总是慢半拍亮起,每次开门都能瞥见对面403门缝里渗出暗红光影,像是终日点着某种劣质香烛。

卫生间的水管持续发出吞咽般的闷响。林夏掀开马桶水箱盖,发现浮球上缠着几缕长发,发梢沾着类似朱砂的暗红粉末。手机在此时震动,房东发来消息:“凌晨别用洗衣机,下水道旧了容易堵。”

子夜时分,林夏被持续的水滴声惊醒。手电筒光束扫过天花板,发现墙角洇着大片黄褐水渍,形状酷似倒挂的人影。她伸手去摸,指尖沾到粘稠的膏状物,凑近闻竟是混着腥味的桂花头油——奶奶生前梳髻时最爱抹的那种。

次日清晨,厨房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林夏冲过去时,橱柜里整摞瓷碗碎成齑粉,唯独最底层的青花海碗完好无损。碗底凝着层暗红油脂,用棉签蘸取时竟扯出半截棉线——分明是浸泡多年的月经带。

403传来剁骨头的声响。林夏透过猫眼窥视,看见穿着青色布鞋的老太正将猩红肉块码进冰柜。老太突然转头,浑浊的眼球精准对上猫眼孔洞:“姑娘要借姜吗?新鲜的。”

洗衣机在凌晨两点自动启动。林夏拔掉电源的瞬间,滚筒内涌出大团黑色絮状物,混着几片疑似指甲的硬物。排水管剧烈抽搐,吐出半张被泡发的红纸,残存的“囍”字边角爬满霉斑。

梅雨持续第七天,林夏发现衣柜背板长出菌丝。紫红色的伞盖层层叠叠,菌柄分泌出胶质黏液,在地板形成蜿蜒痕迹指向床底。挪开床垫的瞬间,她看见水泥地上嵌着枚金戒指,戒圈内侧刻着模糊的“长命百岁”。

403飘来炖肉的香气。老太叩门送来青瓷汤盅,汤面浮着枸杞与当归,盅底沉着截灰白指骨状的药材。林夏失手打翻汤盅,汤汁渗进地砖缝隙时,整片地板突然塌陷,露出底下被水泥封存的旧排水管。

水管表面布满抓痕,塞着团腐烂的绸缎布料。林夏用晾衣杆挑开时,扯出半幅褪色的鸳鸯戏水被面,棉絮里裹着串玛瑙手钏——和她失踪多年的母亲遗物一模一样。

手机收到陌生彩信。照片里的女人穿着九十年代碎花裙,正在404阳台晾晒染血的床单。女人腕间的玛瑙手钏泛着幽光,背后镜面倒映出403老太年轻时的脸,正举着铁锤走向镜头。

地砖缝隙开始渗出黄褐液体,带着铁锈味的腥气。林夏撬开松动的地板,发现夹层铺着层油纸,上面用月经血画满镇邪符咒。油纸下的水泥呈现可疑的肉粉色,电钻打穿的瞬间,墙体轰然剥落。

数十个玻璃罐从墙内滚出,泡着不同发育阶段的胚胎。最末的罐体标注着1998年立夏,蜷缩的女婴后颈有块蝶形胎记——与林夏锁骨下的疤痕分毫不差。罐底压着张泛黄契约:“今收女婴抵债,立据为证。”落款是房东的名字。

警笛声响彻街道时,林夏在403冰柜发现整柜的胎盘。老太瘫坐在藤椅上喃喃自语:“女胎养墙,男胎入药......”青色布鞋底沾着的暗红粉末,正是林夏每日在404闻到的陈年血垢。

暴雨冲垮老楼外墙的瞬间,404与403的隔墙彻底崩塌。暴露出的钢筋骨架间缠满脐带,末端系着的银锁在雨水中叮当作响,每把都刻着不同生辰。林夏腕间的玛瑙手钏突然断裂,滚落的珠子在地面拼出个歪扭的“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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