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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阴戏/渡魂

第2章 阴戏/渡魂

书名:黄泉故事铺作者名:诡笔生花本章字数:2721更新时间:2025-03-08 09:19:04

《阴戏夜行》

农历十月末的雨水裹着纸灰砸在青石板上,陈雪迎抱着檀木匣子站在陈家老宅前。褪了色的门神画像在风中簌簌作响,朱漆大门上交错贴着七道褪色封条,像极了横死的厉鬼被符咒钉在人间。

手机屏幕亮起,母亲最后那条短信刺进瞳孔:"你外婆的骨灰要埋进祖坟戏台,切记子时前..."后面跟着段乱码般的符号。自从三天前外婆在养老院咽气,陈雪迎后颈就生出块铜钱大的青斑,此刻正随着暮色加深泛起幽蓝。

"吱呀——"

封条断裂的刹那,穿堂风卷着腐朽的戏服迎面扑来。前厅八仙桌上摆着半碗发霉的糯米,三根断裂的线香斜插在香炉里,分明是祭奠横死之人的倒头香。墙上挂着的黑白戏装照突然坠落,玻璃碎片划破陈雪迎脚踝时,照片里的青衣花旦竟缓缓转头,露出与外婆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地窖传来咿咿呀呀的胡琴声。陈雪迎举着手电筒往下照,台阶上的青苔泛着油绿荧光。最底层的戏箱堆里蜷着具戏服骷髅,水袖缠着的黄铜铃铛突然齐声作响。她伸手去碰的瞬间,骷髅空洞的眼窝涌出黑水,戏服下摆渗出暗红,在地面汇成生辰八字——正是她的出生时辰。

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二十七个未接来电全是未知号码。最新彩信是张泛黄戏单:民国廿六年冬月初七夜场,《牡丹亭·离魂》。主演名单用朱砂圈着"陈凤仙"三字,正是外婆的艺名。照片边缘有双穿着绣花鞋的脚,脚尖却朝着相反方向。

子时的更锣在巷尾响起时,陈雪迎腕间的朱砂手串突然崩断。祖坟方向传来缥缈的唢呐声,青石板路上凭空浮现湿漉漉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沉着片腐烂的戏服残片。她跟着脚印走到废弃的陈家戏楼,牌匾上"凤鸣班"三字正渗出暗红液体,滴在怀中的骨灰匣上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

戏楼门缝里泄出幽绿烛光。陈雪迎推门的刹那,霉烂的戏台突然灯火通明,台下摆着七把太师椅,每把椅背都钉着褪色的长命锁。骨灰匣剧烈震颤,外婆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雪迎来听戏啊..."

戏台帷幕无风自动,七个青衣花旦踩着云步飘然而出。她们的面孔在油彩下不断变幻,最后定格成陈雪迎从婴儿到成年的模样。水袖翻卷间,台下太师椅接连转正,每把椅子上都坐着个浑身湿透的"陈雪迎",脖颈青斑泛着磷火般的幽蓝。

"一更天,梳妆待嫁描黛眉——"

领头的花旦启唇唱道,戏台梁柱突然垂下无数白绫。陈雪迎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换上血色嫁衣,怀中的骨灰匣变成描金梳妆盒。铜镜里映出外婆年轻时的脸,枯槁的手正为她涂抹腮红,每抹一下,镜中人就衰老十岁。

地砖缝隙渗出黑水,七个湿透的"自己"从台下爬上来。她们脖颈青斑连成北斗七星,腐烂的手指抓住陈雪迎的脚踝:"轮到你了..."戏台地板轰然塌陷,陈雪迎坠入冰寒刺骨的水中,无数戏服女尸从水底浮起,每具尸体后颈都钉着长命锁。

手机在水底发出刺目蓝光,陈雪迎挣扎着点开最后那段乱码短信。水波将字符扭曲成民国旧报纸的模样:"凤鸣班七女投江案告破,班主陈金生为续戏班香火,竟将亲女许配河伯..."泛黄的报道照片上,七个被红绳捆住手脚的青衣花旦,正是戏台上那七个"自己"。

肺叶即将炸裂的瞬间,怀中的骨灰匣突然开启。外婆的骨灰在水中凝成青衣老旦的模样,水袖卷住陈雪迎的腰肢冲出水底。戏台已化作当年祭坛,七个乌木神主牌位在供桌上震颤,最末的空位供着她从小戴到大的银锁。

"孽障!"外婆的厉喝混着破锣声响彻戏楼。七个湿尸突然发出尖啸,戏台立柱崩裂出密密麻麻的符咒。陈雪迎后颈青斑灼痛难当,银锁自动飞向供桌空位,与牌位上的凹槽严丝合缝。

河水从四面八方涌入戏楼,陈雪迎看见七个外婆的鬼魂从牌位中冲出。她们撕扯着湿尸身上的红绳,每扯断一根,戏楼就坍塌一角。最年轻的那个鬼魂突然抱住陈雪迎,枯骨手指戳进她后颈青斑:"陈家女子代代替死,今夜该终结了..."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水幕时,陈雪迎在戏楼废墟中醒来。腕间不知何时多了串浸水的长命锁,锁芯刻着七组生辰八字。晨雾中走来个驼背老妪,挎着的竹篮里装满腐烂的戏服残片:"凤鸣班还差个扫台人,姑娘可愿..."

陈雪迎低头看向积水的青石板,水面倒影里的自己正穿着那件血色嫁衣。老妪的笑声渐行渐远,雾中传来缥缈的戏文:"七世轮回替死劫,且看新人续旧弦..."

《骨铃渡魂》

白露那日,程霜在祖宅阁楼发现那串骨铃。七枚人指骨打磨的铃铛用红绳串着,铃舌是蜷缩的婴胎干尸,轻轻一晃就发出类似猫崽濒死的呜咽。手机镜头对准骨铃的瞬间,取景框里突然出现个穿红肚兜的女童,青紫的小手正攥着铃绳往她脖子上套。

"叮——"

骨铃坠地的声响惊飞檐下寒鸦。程霜弯腰去捡时,瞥见地板缝隙渗出暗红液体,凝成歪扭的字迹:"戌时三刻,开棺验骨。"她这才想起今日是祖父的尾七,族谱记载程家男子皆活不过四十九岁,临终前都要在祠堂的青铜棺里躺满四十九天。

祠堂烛火无风自晃。程霜推开描金棺盖的刹那,浓烈的尸臭混着异香扑面而来。祖父的寿衣下摆鼓胀如帆,密密麻麻的骨铃从袖口滚落,每个铃铛表面都刻着生辰八字。她摸出手机照明,最新推送的新闻标题刺进瞳孔:"西郊工地挖出七具婴尸,手脚皆系铜铃......"

子时的梆子声在巷口炸响,程霜后颈突然刺痛。镜中浮现块铜钱大的青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成北斗七星状。骨铃在梳妆台上自发震颤,铃舌婴胎的眼皮突然掀起,黑洞洞的眼窝里爬出红头蜈蚣。

"阿姐来玩呀......"童声从床底传来。程霜掀开垂地床单,对上一双没有瞳孔的灰白眼睛。穿红肚兜的女童四肢反折成蜘蛛状,脐带连着个腐烂的胎盘,在地板拖出蜿蜒血痕。她尖叫着后退,撞翻的立柜里滚出本族谱,泛黄纸页自动翻到民国三十七年:"程氏长孙夭折,聘阴媒求嗣,以七婴骨铃镇宅......"

手机在此刻亮起,母亲发来的视频满是雪花噪点。画面里的祖父正在青铜棺中挣扎,寿衣下钻出七只青紫婴手,将他生生撕成碎片。视频最后定格在祠堂匾额,程霜突然发现"荫及子孙"的"荫"字,分明是用骨铃拼成的。

寅时暴雨倾盆,程霜举着铁锹跪在祖坟前。墓碑在闪电中显出暗红纹路,竟是七道交错的血符。铲开坟土的瞬间,腐臭的黑水喷涌而出,露出底下七口迷你棺材,每口棺内都蜷着具系骨铃的婴尸,最末那具穿着她满月时的红袄。

"找到啦......"女童的嬉笑在耳畔炸响。程霜回头看见七个浮肿的婴灵手拉手围住坟坑,北斗七星状的青斑在她脖颈连成闭环。骨铃在暴雨中疯长成铜钟大小,铃舌婴胎膨胀成惨白巨人,裂开的肚皮里伸出祖父腐烂的手。

惊雷劈中老槐树的瞬间,程霜在祠堂醒来。青铜棺盖内侧布满抓痕,祖父的怀表停在四十九天前的戌时三刻。手机推送突然刷新:"程氏集团千金昨夜失踪,疑似精神失常......"配图是她抱着骨铃傻笑的照片,背景里的祠堂匾额正在滴血,"荫及子孙"的"荫"字已变成"囚"。

晨光穿透云层时,程霜在镜中看见女童坐在自己肩头。骨铃串不知何时套在颈间,七个婴灵正抓着她的头发编辫子。祠堂地砖下传来沉闷的铃响,她摸到后颈凸起的北斗七星斑,终于明白族谱最后一页被撕掉的内容——程家女儿,生来就是养骨铃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