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伙（下）

晨曦微露，北山笼罩在薄雾中。

李长生紧跟赵三爷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湿滑山路。其他人闷声不吭，气氛压抑。

走了许久，眼前豁然开朗，山坳处，一个隐蔽山洞赫然出现。

“到了，这就是咱们的落脚点。”赵三爷率先走进。

洞内别有洞天，比想象中宽敞。几盏油灯摇曳，石壁上挂着铲子、绳索等工具。

“三爷回来了！”一个沙哑嗓音响起。

李长生循声望去，角落里，一个黑影蜷缩着，看不清面容，只觉此人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这是张哑巴。”赵三爷介绍，声音低沉，“别看他不说话，本事大着呢。”

张哑巴缓缓抬头，扫了李长生一眼，又垂下头，像块石头，再无动静。

“呦，三爷，这次又带了什么货色回来？”一个尖利女声突兀响起，打破沉寂。

李长生一惊，只见洞内深处，走出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她穿着紧身旗袍，勾勒出曼妙曲线，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红唇似火。

“红牡丹，你嘴巴放干净点！”赵三爷脸色一沉。

“哟，三爷还护上了？”红牡丹扭着腰肢走过来，媚眼如丝，上下打量李长生，“这小哥儿，细皮嫩肉，倒是标致。”

她伸出涂着蔻丹的手，在李长生脸颊上轻轻一划，留下淡淡脂粉香。

李长生僵住，浑身不自在，热血直冲头顶。他长这么大，哪见过这阵仗。

“红姐，别闹。”一个温吞声音传来。

洞内另一侧，一个戴着眼镜、身穿长衫的男人，正埋头摆弄着什么。他头发花白，像个落魄教书先生。

“钱夫子，你少管闲事。”红牡丹白了对方一眼，转头又对李长生媚笑，“小哥儿，叫什么名字？”

“李……李长生。”李长生结巴。

“长生？这名字好。”红牡丹咯咯笑，“长夜漫漫，正好……”

“够了！”赵三爷厉声打断，“红牡丹，你收敛点！”

红牡丹撇撇嘴，不再言语，但眼神依旧在李长生身上流转，像蛇信子舔舐猎物。

李长生低头，不敢看她，只觉这女人比那古墓还危险。

“长生，别理她。”赵三爷缓和语气，“这位是钱夫子，懂机关，是咱们的军师。”

李长生看向钱夫子，后者推了推眼镜，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好了，人都到齐了。”赵三爷环视一周，“这次的目标，大家都清楚。咱们要干一票大的，但也要小心驶得万年船。”

“三爷，你就说怎么干吧！”大奎瓮声瓮气，摩拳擦掌。

“不急。”赵三爷摆手，“长生，你先熟悉一下这里，跟他们学学规矩。”

“是，三爷。”李长生应道，声音发紧。

“大奎，你带长生去看看咱们的家伙。”赵三爷吩咐。

“跟我来。”大奎粗声粗气，转身走向洞穴深处。

李长生跟上，穿过堆放杂物的区域，来到一处石室。

石室内，整齐摆放着各种工具：洛阳铲、探阴爪、金刚伞、黑驴蹄子……琳琅满目，看得李长生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吃饭的家伙。”大奎指着一排洛阳铲，“你先练这个，铲土要稳，要准。”

李长生拿起一把洛阳铲，沉甸甸的，冰凉触感让他清醒几分。

“这活儿，可不是读书写字。”大奎咧嘴，“没力气，趁早滚蛋。”

李长生咬牙，用力挥动洛阳铲，一下，两下……

铲刃入土，发出沉闷声响。

“不对，不对！”大奎在一旁指指点点，“腰上使劲，别光用胳膊！”

李长生调整姿势，再次尝试。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

“行了，今天先到这。”大奎看了一会儿，“明天继续。”

李长生放下洛阳铲，双手颤抖，虎口发麻。

“累了吧？”红牡丹不知何时出现，倚在石室门口，笑吟吟看着他。

“还……还好。”李长生别过脸，不敢直视。

“来，姐姐给你擦擦汗。”红牡丹掏出一方丝帕，凑近李长生。

浓郁香气扑鼻，李长生下意识后退。

“躲什么？”红牡丹嗔怪，“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她踮起脚尖，用丝帕轻轻擦拭李长生额头。

温热触感，让李长生心跳加速。

“小哥儿，你脸红了。”红牡丹咯咯笑，“真可爱。”

李长生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红牡丹，你干什么！”赵三爷声音传来。

红牡丹回头，娇嗔：“三爷，我这不是关心新人嘛。”

“行了，你回屋去。”赵三爷脸色阴沉。

红牡丹不情愿地离开，临走，还朝李长生抛了个媚眼。

“长生，你别介意。”赵三爷叹气，“她就这性子。”

李长生摇头，不说话。

“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再跟你细说。”赵三爷拍拍李长生肩膀，离开石室。

李长生独自站在石室，环顾四周。

冰冷工具，昏暗灯光，压抑气氛，让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娘的病，想起那张蜡黄的脸。

“娘，等着我。”李长生握紧拳头。

夜幕降临，山洞内燃起篝火。

众人围坐，吃着干粮，喝着烧酒。

“长生，过来。”赵三爷招呼。

李长生走到赵三爷身边坐下。

“长生，你对这行，了解多少？”赵三爷问。

“不……不了解。”李长生摇头。

“咱们干的，是倒斗的买卖。”赵三爷压低声音，“说白了，就是挖坟掘墓。”

李长生一惊，他虽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心头一震。

“怕了？”赵三爷盯着他。

“不……不怕。”李长生强作镇定。

“怕也没用。”赵三爷冷笑，“上了这条船，就下不去了。”

“三爷，咱们这次的目标，是啥？”猴子凑过来问。

“清朝一个王爷的墓。”赵三爷说，“油水足得很。”

“王爷墓？”众人眼睛发亮。

“但风险也大。”赵三爷语气凝重，“王爷墓，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会没命。”

“三爷，您放心，有钱夫子在，啥机关都不怕。”耗子拍马屁。

钱夫子推了推眼镜，没说话。

“这次，咱们要格外小心。”赵三爷环视一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三爷！”众人齐声应道。

李长生默默听着，心里七上八下。

“长生，你跟着张哑巴。”赵三爷看向他，“他会教你。”

李长生看向张哑巴，后者依旧沉默，像块石头。

“好了，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出发。”赵三爷起身。

众人散去，各自找地方睡觉。

李长生躺在地上，辗转难眠。

他想起白天的遭遇，想起红牡丹的挑逗，想起那些冰冷的工具。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火光摇曳。李长生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