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饕餮铜匣（下）

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照亮了碑内甬道。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珠光却泛着诡异的幽绿。王胖子瘫坐在湿滑的地面上喘气："这特么比盗墓刺激多了..."

李大成捡起玉简，借着珠光看清了上面的阴刻文字。最上方三个篆书让他浑身发冷——那正是爷爷临终前用血在他掌心写下的"地龙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病床上的老人眼球浑浊如煮熟的鱼目，枯槁的手指几乎掐进他肉里："七杀...破军...贪狼...三星错位之时..."

甬道深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玉简突然脱手飞出，悬浮在甬道中央。青光投射出全息星图，二十八宿以违背天文学常识的轨迹运行。李大成注意到北斗九星中多出的两颗暗星——正是《甘石星经》记载的"左辅""右弼"二星。

"快看地面！"王胖子突然怪叫。夜明珠的绿光下，他们的影子正在发生可怕的畸变。李大成的影子头部生出鹿角般的分叉，而王胖子的影子腰腹处竟盘踞着蟒蛇状的凸起。

轰鸣声越来越近，整个甬道开始有规律地震动。李大成摸到墙壁上的沟槽，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凉触感——这根本不是天然洞穴，而是某种精密机械的内部结构。

转过第七个弯道时，眼前豁然开朗。直径百米的圆形空间中央，九尊青铜鼎呈九宫格排列。鼎身上铸刻的饕餮纹竟与铜匣如出一辙，每尊鼎中盛满暗红色液体，表面漂浮着尚未完全融化的冰碴。

玉简突然射出一道青光，击中最中央的青铜鼎。鼎中液体沸腾翻涌，升起一团人形血雾。雾气中浮现出穿兽皮的老者虚影，他额间嵌着蛇形玉坠，手中骨杖指向穹顶。

"三星归位，天门洞开。"虚影发出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响，"然贪狼移位，地脉已断..."话音未落，整个空间突然剧烈摇晃，鼎中血水化作锁链缠向二人。

王胖子掏出军工刀劈砍，刀刃却被血链瞬间腐蚀成铁渣。李大成突然想起铜匣底部的倒悬北斗，反手将玉简按向自己流血的伤口。沾染血气的玉简迸发出炽烈白光，血链如遇天敌般缩回鼎中。

穹顶在此刻裂开，露出璀璨的星空——如果那可以被称作星空的话。七颗血色星辰排列成箭矢形状，正对准倒悬的北斗九星。李大成浑身汗毛倒竖，这分明是《开元占经》记载的"七杀射斗"凶兆。

机械运转声达到顶峰，九尊青铜鼎同时下沉。地面裂开深渊巨口，裹挟着硫磺味的飓风从地底喷涌而出。王胖子抓住一根青铜锁链大喊："要变烤猪啦！"

下坠过程中，李大成看见岩壁上的发光苔藓组成巨大星图。当玉简青光与某处星位重合的瞬间，他们跌进了一汪散发着寒气的幽蓝水潭。刺骨的冰水中，无数半透明的水母状生物正朝着某个方向集体迁徙。

浮出水面时，王胖子的惊呼在洞窟中激起重重回声。数以万计的钟乳石从百米高的穹顶垂下，每根石柱末端都悬挂着蚕茧状的物体。手电光照亮的瞬间，李大成看见了茧中封存的尸体——那些穿着各朝各代服饰的人类，面容竟都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表情。

玉简突然剧烈震动，指向东北角的黑暗。在穿过三道石闸门后，他们找到了令所有考古学家都会癫狂的发现：整面岩壁被凿成书架模样，上千卷玉简陈列在格栅中。最中央的青铜案几上，静静躺着一具穿着明代飞鱼服的骷髅。

骷髅右手按在案几凹槽内，槽中积满暗红色血垢。李大成注意到骷髅左手中指戴着熟悉的墨玉扳指——和爷爷临终前交给他的那只一模一样。当他颤抖着取出怀中扳指时，两道青光突然交织成光幕，浮现出令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穿着防护服的现代考古队员正在挖掘青铜鼎，镜头突然剧烈摇晃。最后定格画面里，一只长满复眼的巨型生物正从地缝中探出触须，而日期显示正是三天前。

"这是...实时影像？"王胖子声音发颤。骷髅的颌骨突然"咔嗒"作响，藏在牙床中的玉蝉滚落在地，裂成两半的虫体内露出微型铜匣，仅有火柴盒大小。

新铜匣开启的刹那，整个地心世界响彻凄厉的警报声。那些悬挂的尸茧同时爆裂，无数黑影振翅飞向虚空。在他们头顶，倒悬的北斗九星开始逐个熄灭。

警报声在穹顶形成环状音浪，那些爆裂的尸茧中溅出的黏液在空中凝成蛛网状结构。王胖子抹了把脸上的粘稠液体，发现掌心沾着细碎的鳞片："这他妈是蛇蜕？"话音未落，最近处的尸茧残骸突然抽搐，半截穿着唐代圆领袍的干尸顺着钟乳石滑落，脊椎骨节间钻出蜈蚣状的机械触须。

李大成抓起微型铜匣塞进背包，明代骷髅的指骨突然"咔哒"扣住他手腕。飞鱼服肩头的金线在警报红光中泛着诡异光泽，骷髅空洞的眼窝里升起两簇幽蓝火苗。"汝等...擅动星枢..."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岩壁玉简架上的古籍无风自动，上千卷玉简同时发出蜂鸣。

"跑！往水母的方向！"李大成甩开骷髅，拽着王胖子冲向来时的水潭。身后传来金属刮擦岩壁的刺耳声响，唐代干尸的机械蜈蚣脊椎正在急速重组，断裂的肋骨自动拼接成六足步进装置。更多尸茧中的遗骸苏醒过来，汉代玉衣碎片与宋代青瓷片在黏液作用下融合成狰狞的铠甲。

幽蓝水潭此刻翻涌如沸，那些半透明的水母生物聚集成发光箭头，指向暗河深处的漩涡。王胖子扑进水里的瞬间，三支青铜弩箭擦着他后脑勺钉入岩壁，箭尾系着的朱砂符纸在潮湿空气中自燃，火光照亮后方追兵——七具不同朝代的尸骸骑着青铜铸造的机关兽，最前方的明代骷髅手持绣春刀，刀刃上流转的却不是金属光泽，而是某种液态的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