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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面汴京(下)

第2章 无面汴京(下)

书名:丹青狱:画魇轮回作者名:骑猪上高速本章字数:2541更新时间:2025-02-12 13:59:15

青光笼罩的残卷上浮动着金色小楷,那些文字像游鱼般钻进陆残砚的太阳穴。他看见自己站在千丈悬崖边,云雾中有白衣人挥毫泼墨,笔锋过处山峦自动生成骨骼经络。

"吴带当风..."青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是画圣传道的灵犀灌顶!"

钟不厌的鬼头刀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当第七颗星位亮起时,三人脚下的残卷骤然扩展成完整画轴,八百年前的汴京街景如活物般舒展开来。卖花娘子的竹篮里,白山茶绽放的瞬间化作漫天纸钱。

"小心!"青瓷的鼠须笔凌空写下"定"字,那些即将沾到钟不厌衣角的纸钱顿时凝滞。她的笔洗突然裂开细纹,内壁浮现出《千里江山图》的青绿残影:"画髓觉醒需要媒介,快找虹桥的'桥心骨'!"

陆残砚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按向心口朱砂痣,墨色血管突然暴起。他看见虹桥基座深处埋着半截玉质脊椎,每节骨头上都刻着《历代名画记》的段落。当指尖触碰到玉骨的刹那,整座桥的骨架发出编钟般的轰鸣。

"原来这就是画骨。"钟不厌的独眼泛起血丝,"活人取骨为桥,你们这些画匠真是..."他突然挥刀斩断陆残砚右手的墨线,"别被吞噬了!"

玉骨绽放的光芒中浮现出人形阴影。那是个戴幞头的中年画师,腰间悬挂的玛瑙笔舔正在滴血。当他转身时,三人同时捂住眼睛——那人的面部不断变幻着男女老幼的相貌,每个五官都在不同位置游移。

"吴道子绘嘉陵江三百里,一日而成。"阴影开口时,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低语,"尔等小辈,也敢窃取画髓?"

青瓷的笔洗突然炸裂,飞溅的瓷片在空中组成防御阵图:"是画魇分身!他要把我们做成'人柱'填桥!"

陆残砚的右手开始自动临摹阴影的轮廓,每画一笔就有墨色锁链从虚空伸出。钟不厌的七把刻刀同时出鞘,刀锋割裂的空气中渗出松烟墨的气味:"攻他腰间笔舔!那是画骨核心!"

阴影发出尖啸,整条汴河腾空而起化作墨龙。青瓷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血色印章,往陆残砚背心一拍:"用接笔术!我分你半幅《千里江山图》的灵韵!"

陆残砚感觉有冰凉的气息顺着脊椎攀升,右手突然能看透墨龙鳞片下的笔触走向。当他以指代笔划出"破"字时,墨色篆文竟与《千里江山图》的青绿山水融合,在空中炸开万千飞鸟。

钟不厌的柳叶刀就在这时穿透玛瑙笔舔。

碎裂的玉骨中飘出三百个光点,每个光点里都蜷缩着婴儿大小的画师魂魄。虹桥开始崩塌,青瓷用最后的气力在三人脚下画出传送阵图:"抓住那些灵魄!这是过关的..."

陆残砚在失重感中抓住两团光点,却看见第三团即将坠入血河。他本能地伸出墨化的右手,腕骨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就在指尖触及光点的瞬间,机械音再度响起:

「隐藏任务完成度92%,奖励:画骨笔(残)*1」

他们跌回现实世界时,故宫临摹室的电子钟刚刚跳过02:48。陆残砚趴在地砖上剧烈咳嗽,吐出的黑血里游动着细小的墨鱼。青瓷的月白衫子被染成淡红色,笔洗碎片深深扎进掌心。

"你们看..."钟不厌用刀尖挑起半截烧焦的画纸。那正是陆残砚临摹的虹桥段落,此刻桥身上密密麻麻写满小字,仔细辨认竟是《宣和画谱》失传的"画髓篇"。

窗外忽然传来乌鸦啼叫,三人同时转头。故宫角楼的琉璃瓦上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他手中提着的灯笼里,分明困着虹桥副本里逃逸的最后一缕画师魂魄。

晨光穿透云层时,陆残砚在太医院值班室醒来。

他的右手缠满绷带,床头放着个锦盒,里面是支残缺的紫毫笔。笔杆上刻着句让他血液凝固的诗:"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这是杜甫赠给吴道子的诗句。

青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的墨毒暂时被《千里江山图》灵韵压制,但每次使用画骨笔都会消耗寿命。"她推门而入,左手缠着的纱布渗出血迹,"钟不厌去追查丹青盟了,这是他留给你的。"

那是张泛黄的生辰帖,字迹与陆残砚父亲的手书一模一样。帖尾盖着枚他从未见过的朱印,图案是衔着画笔的骷髅。

"还有这个。"青瓷展开卷轴,露出截玉质脊椎,"虹桥的桥心骨,它选择了你。"

陆残砚触碰玉骨的瞬间,整座故宫突然寂静。所有声音都被抽离,他看见无数墨线从地底涌出,将太和殿的龙椅缠成茧状。当他眨动眼睛时,幻象又消失了。

"子时三刻快到了。"青瓷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那个雇主,今晚还会联系你吗?"

仿佛回应她的疑问,陆残砚的手机突然亮起。加密简讯只有四个字:"西六宫,速来。"发件人后缀多了个滴血的毛笔图标。

西六宫的长街飘着纸钱。

陆残砚隔着宫墙听见唢呐声,曲调却是《百鬼夜行》的变奏。当他推开启祥门时,看见青瓷和钟不厌早已站在院中,面前摆着口描金漆棺。

"这是乾隆年间给宠妃准备的寿棺,后来成了禁画收容器。"钟不厌用刀鞘敲击棺盖,发出空洞的回响,"有人在我们通关时动了手脚。"

棺盖移开的瞬间,三人同时后退。棺内铺着的明黄绸缎上,赫然是用血绘制的地图。汴京虹桥的位置钉着三枚骨针,分别穿过写有他们生辰八字的黄纸。

"是钉头书。"青瓷的指尖在血图上虚划,"有人在用巫画咒术..."她突然顿住,绸缎边缘的落款印章正在渗血——那是枚三足乌衔笔的图腾。

陆残砚的右手突然灼痛,绷带自行燃烧脱落。新长出的皮肤上浮现完整版《地狱变相图》,画中受刑的恶鬼竟与西六宫屋檐上的嘲风兽一模一样。

钟不厌的刀匣突然剧烈震颤,七把刀同时指向东北角:"来了!"

黑暗中有纸人列队而来,为首的四个白脸童子扛着血轿。轿帘掀开时,陆残砚看见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在把玩虹桥副本里的玉骨,他腰间玉佩刻着"癸三九"的篆文。

"这份礼物可还满意?"面具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生铁,"我的好师弟。"

陆残砚如遭雷击。这分明是他失踪三年的师兄林见鹿的声音!

纸人突然暴起,白脸童子的四肢拉长成纸带缠向三人。青瓷的断笔在空中画出敕令,却只让纸带迟滞半秒。钟不厌的鬼头刀劈中面具人,却穿过了虚影——那竟是幅等人高的工笔画!

"小心身后!"青瓷尖叫。

陆残砚转身时,真正的面具人已贴在他背后。那人指尖的骨针刺入他后颈,玉质脊椎突然发出悲鸣:"终于等到画圣血脉觉醒..."

剧痛中,陆残砚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师门祠堂里被调包的《地狱变相图》摹本、林见鹿深夜在虹桥写生的背影、故宫地库里那卷浸泡在尸油中的《清明上河图》...

当骨针完全没入颈椎时,他听见面具人的低语:"你以为逃出画境了?这才是真正的丹青狱..."

西六宫的砖地突然化作宣纸,三人笔直下坠。无数墨色手臂从纸面伸出,陆残砚在混沌中抓住青瓷的手腕,用画骨笔划开虚空。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面具人摘下面具的脸——

那正是七天前将他逐出师门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