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徐娘半老

“给少夫人请安。”玉婵福身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玉姨娘辛苦了。”沈玉华重新坐回案前，示意她也坐下。

玉婵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我看你这几日都累瘦了，”沈玉华端起茶盏，眼中带着关切，“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身体撑不住。”

玉婵心中一紧，不知这位少夫人又要使什么绊子。她立刻起身跪下：“少夫人，奴婢能为侯府尽力是福分，不敢有怨言。”

“起来吧，”沈玉华放下茶盏，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我只是关心你罢了。你为侯府生了两个孩子，也算是大功一件。”

玉婵小心翼翼地起身，重新坐下。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映出她略显苍白的面色。

“说起来，你的身子骨当真不错，”沈玉华若有所思地说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府上其他姨娘，要么无子，要么只得一个。就你连生两个，还一年一个。”

玉婵心中警铃大作，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这...这大约是随了我娘的福气，”她强作镇定道，“我母亲一口气生养了七个娃孩子，身子一直很好。”

“是啊，”沈玉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这样的好身子，本该再为侯府添些子嗣才是。”

玉婵慌乱中又要跪下：“少夫人，奴婢不敢有此念想！”

沈玉华按住她的手，笑容依旧温和：“我只是随口一说，玉姨娘不必紧张。”

玉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谦卑模样：“少夫人说笑了，有梅音和韶煜两个，奴婢已经知足。”

待玉婵离去，沈玉华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眸光渐冷。

“孙嬷嬷。”

“少夫人。”一直站在屏风后的老嬷嬷走了出来。

“去清韵阁打听打听，他们平日里都给世子吃些什么。”沈玉华淡淡道。

“是。”孙嬷嬷应声退下。

沈玉华站在窗前，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框。四年无子，时间正好是在司韶煜出生之后。而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外人断然用不着。

玉婵已有一儿一女，若是司云霆再有子嗣，对她的孩子并无好处。尤其是......若自己生下嫡子，那时，所有的庶出子女，都将失去争夺的资格。

玉婵匆匆回到清韵阁，心中惶恐不安。一进门就瘫坐在椅子上，额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沈玉华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起了疑心？还是想对付梅音和韶煜？

又或者......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丫鬟端来热茶，玉婵却顾不得喝，只是不停地用帕子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这些年的种种。

当初那个大夫明明说过，只要按时服用那些药，绝不会被人发现。可如今......

“娘。”司梅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玉婵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进来吧。”

司梅音款步走入，眉眼间与玉婵有几分相似。她看着母亲苍白的面色，不由得关切道：“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没事，”玉婵勉强笑道，“只是这几日巡夜，有些累了。”

司梅音蹙眉：“娘何必这般辛苦？不如让丫鬟们去便是。”

“傻孩子，”玉婵拉着女儿的手，“这是少夫人交代的差事，岂能推给下人？”

玉婵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年，她用尽心思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若是被人发现了那些事......

司梅音看着母亲失神的样子，轻声道：“娘，您真的没事吗？”

玉婵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待司梅音离去，玉婵独自坐在房中，思绪纷乱。窗外的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瓷瓶。瓶中的药丸已经所剩无几，这是她最后的依仗。

玉婵指尖轻轻抚过眼角的细纹。窗外的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些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痕迹，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她抬手轻轻按压着眼角，试图抚平那些细小的纹路。铜镜中的倒影让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玉姨娘，世子爷来了。”碧雪在门外轻声禀报。

玉婵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裙，又往脸上扑了些粉，这才转身迎了出去。

“世子爷。”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向司云霆。

司云霆坐在桌前，目光落在那杯熟悉的茶水上。茶香袅袅升起，在晨光中氤氲成一片朦胧。“你这些日子这般忙，还记得给我晒茶？”

“世子爷喜欢的，妾身怎会忘记。”玉婵柔声说着，眼中带着几分讨好。她亲手将茶盏推到司云霆面前，“这是前些日子新晒的，世子爷尝尝可还合口味？”

烛光摇曳，映照在她的脸上。那些平日里被精心遮掩的皱纹，此刻在昏黄的光线下无所遁形。眼角的纹路，下垂的脸颊，还有嘴角那两道明显的痕迹，都在提醒着时光的无情流逝。

司云霆的手指微微一颤，茶水在盏中荡起细微的涟漪。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玉婵已经不再年轻。那个曾经在宫中惊艳过他的美人，如今已是徐娘半老。而他，却依然年轻如初。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阵烦躁。

“世子爷？茶凉了。”玉婵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提醒道。她伸手想要替他换杯新茶。

司云霆回过神来，匆忙别开视线，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比不上心中的那份难言之味。

“妾身这些日子忙于府中事务，疏忽了世子爷。”玉婵上前，纤细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揉捏着，“今晚让妾身好好伺候您。”

可那双手已不复往日的紧致，皮肤松弛的触感让司云霆浑身一僵。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回去了。”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