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留宿

“世子，这鱼是奴婢让人特意从城外活鱼铺子买来的。”夏兰轻声细语地说着，将一盘清蒸鲈鱼放在桌上，“您以前最爱吃这个。”

司云霆的目光落在那道鱼上。鱼肉雪白，上面洒着翠绿的葱花和红色的辣椒丝，色香俱全。他抬头看了眼夏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夏兰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她继续布菜：“还记得那年我第一次来揺光阁吗？那会儿奴婢才十岁，见了您就手忙脚乱的，差点把茶盏打翻了。”

回忆如同细雨般落在心头，司云霆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他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心中那道筑起的高墙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那会儿您还说，要是再打翻茶盏，就罚我去后院喂鸡。”夏兰笑着说，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后来奴婢可就再也不敢失手了。”

司云霆端起茶杯，掩饰般抿了一口。他想起前些日子在青楼的事。为了博得卓雪一笑，他竟砸下了万两黄金买下整个花魁选秀的头筹。那时他以为，自己能为她放弃一切。

可人心易变，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在岁月中慢慢褪色。

“世子......”夏兰欲言又止，眼中带着期待，“今晚......”

司云霆轻“嗯”一声，算是默许。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竹低着头跑了进来，左脸上一个鲜红的掌印格外醒目。

“这是怎么回事？”夏兰瞬间变了脸色，快步走到夏竹跟前。

“没、没什么......”夏竹慌忙抬手遮住脸上的巴掌印。

夏兰一把拉下她的手，仔细查看那个掌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还说没什么？这不就是那位的手笔？”

“姨娘......”夏竹咬着唇，“姨娘她只是......着急了些......”

“着急？”夏兰冷笑一声，“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个戏子出身，也敢在侯府打人？”

司云霆猛地将筷子摔在桌上：“她以为她是谁？也配打人？”

这一瞬间，夏兰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但很快又敛去了。她连忙安抚道：“世子息怒，这事儿奴婢会处理的。”

夜色渐深，司云霆留宿秋香院。发生了卓雪打人的事，司云霆没了兴致。他只是在外间休息，但对夏兰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胜利。她亲自铺好床褥，又让人端来温水为司云霆洗漱。

“世子，要不要再添件衣裳？”夏兰轻声问道，“夜里凉。”

司云霆摆摆手：“不用了。”

“那奴婢就在这守着。”夏兰福了福身，“世子有什么需要就唤我。”

夜深人静，夏兰靠在外间的贵妃榻上，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只要司云霆在这里过夜，卓雪那边必定坐不住。

果然，第三天一早，卓雪就闯进了秋香院。

“云霆！”她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和委屈。

夏兰慢悠悠地摇着团扇，施施然地走出来：“这不是雪姨娘吗？怎么，想通了？”

“贱人！”卓雪扑上来就要动手。

“来啊，”夏兰昂着头，“打我啊，让世子看看你的真面目。”

卓雪的手僵在半空。

“你以为你是谁？”夏兰冷笑，“不过是个青楼里爬出来的，也敢在这儿耍威风？”

“你！”卓雪气得发抖，“云霆是我的！”

“你的？”夏兰直接拎起放在一旁的夜壶，“我看你是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哗啦一声，腥臊的液体泼向卓雪。她狼狈地躲开，却还是被溅到了衣裙。

“你这个贱婢！”卓雪指着夏兰，手指都在发抖，“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看着卓雪狼狈逃走的背影，夏兰轻蔑地笑了。她知道，卓雪一定会去找苏玉华，但那又如何？就算是苏玉华，也不可能护着一个戏子。

此时，苏玉华正在绿玉厅查看账本。

“少夫人，”霜红笑得直不起腰，“您是没看见，兰姨娘那一泼，可真是......”

苏玉华轻轻一笑，手中的毛笔在账本上划出一道痕迹。

这时，小丫头匆匆进来：“少夫人，有人闯来了！”

苏玉华正专注地查阅手中的账本，纤细的手指在数字间轻轻划过。听闻通报，她停下翻页的动作，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细碎的光影。

“又是雪姨娘？”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

站在一旁的小丫头微微躬身，压低声音道：“正是。今日雪姨娘来势汹汹，在外院就开始闹腾了。”

苏玉华将账本轻轻合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了两下。书房内充斥着淡淡的檀香，让人心神宁静。“让她进来吧。”

话音未落，外头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卓雪一身艳丽的衣裙，直接推开房门闯了进来。她面色涨红，发簪都有些歪斜，显然是一路气冲冲地赶来。

“苏玉华！”卓雪双手重重拍在案几上，茶盏随之轻颤，“就是你在背后搞鬼，故意让夏兰做妾来恶心我！”

霜红立即上前一步，挡在苏玉华身前：“雪姨娘，你这是什么态度？少夫人可不是你能随意指责的！”

“你算什么东西？”卓雪冷眼扫向霜红，“一个下人，也配在这儿指手画脚？”

苏玉华伸手示意霜红退下。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绕过案几走到卓雪面前。阳光斜斜地打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雪姨娘，”她语气温和，“你不是一向标榜自己不在乎名分，不在意世俗眼光，人人平等吗？怎么今日却为了一个妾室之位如此动怒？”

“那能一样吗？”卓雪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你害得我还不够，现在又找了个女人来！你们这些女人，就是想把云霆从我身边抢走！”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苏玉华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盏，茶水泛起细小的涟漪。

“有趣。”她轻笑一声，“既然你提到这个问题，不如我们好好理一理？”

卓雪下意识后退半步，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板：“什么意思？”

“你既然这么说，”苏玉华缓步向前，目光如刀，“那想必是认定司云霆已经与你在一起了？可你知道吗，夏兰认识司云霆的时间，比你早得多。按照你的逻辑，倒是你先破坏别人的感情。”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直接击中了卓雪的软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你...你胡说！”卓雪强撑着辩解，“夏兰是不被爱的那个！司云霆心里只有我！”

苏玉华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原来如此。方才说我害你，如今却把受害的夏兰说成了过错人。看来在你眼中，世间万物都可以改变定义，只要能证明你是对的就行。”

“云霆说过要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卓雪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