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离开苏府

街巷里的窃窃私语越传越烈，如涟漪般荡漾开来，苏家主母的秘密被层层剥开。

这日，苏沐雨从回春医馆取药归来，还未踏入家门就被这沸沸扬扬的流言惊住。她心头一震，暗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正欲进门，一辆华贵马车缓缓驶来，沈家的大旗迎风招展。苏沐雨蹙眉，本不欲理会，却被沈家管家拦住去路。

"苏姑娘，老夫人有要事相商。"管家急切地说道。

苏沐雨冷眼瞥他："沈府与我家已无瓜葛，有何要事？"

管家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是为了少夫人的身世一事。老夫人想请教令堂，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苏沐雨心念一转，觉得或可借此机会替母亲出口恶气。"且在大厅稍候，我去请母亲。"

她转身入内，将事情娓娓道来。梅雪听罢，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片刻沉吟后，终是点头应下。

"也罢，积压多年的郁结，也该说出来了。"

母女二人缓步行至大厅，沈家管家正襟危坐，一脸诚惶诚恐。

"梅娘子，冒昧打扰，实在是事出有因啊。"管家起身施礼。

梅雪淡淡开口："沈管家但说无妨。"

管家深吸一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原来，沈家少夫人的身世曝光后，沈家上下人心惶惶。老夫人懊悔不已，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我家老爷想请梅娘子现身说法，还原当年真相。"

梅雪闻言，目光飘忽，似在回忆往事。她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也罢，我就将当年之事，一一道来。"

苏沐雨为母亲端来热茶，轻声道："娘亲，您慢慢说。"

梅雪抿了口茶，目光悠远，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梅娘子坐在庭院里，眼底疲惫，一抹不易察觉的忧愁闪过。数日未见，她的身形明显消瘦了许多。周管家和几个下人站在一旁，神色局促不安。

苏沐雨轻轻叹了口气，示意下人给大家斟茶。"都坐吧，不必拘谨。我们家的规矩没有那么大，来者都是客。"

众人带着愧疚坐下，气氛有些凝重。院门突然响起吱呀一声，司空翊和欧阳晟面带笑意走了进来。两人向梅雪行礼，对沈家人视若无睹。

苏沐雨简单解释道："周管家特地前来打听当年的事情，你们来得正好，一起听听吧。"

梅雪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始讲述往事。"那年我才十四五岁，家境贫寒。为了养家，不得已被婆子领着见了苏老爷。"她的声音轻柔，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苏府给了我家中五十两银子，说好了再过三五日便用一顶轿子将我从偏门抬进去。"梅雪苦笑，"我那个时候心情忐忑的很，但除此之外也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回忆起初次踏入苏府时的场景。"婆子领着我过了偏门，又过了穿花长廊，一路到了花厅中。高堂上坐着苏家老夫人，她远远地将我打量了一回，又让婆子掐着我的腰身，让我抬手来看。"

梅雪的目光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刻。"总之看了许久，又和我说了几句话之后，回去就拍板定下了这门亲事。"

"刚进门时，日子倒还算得上是好过。"梅雪继续说道，"李家小姐虽然心气高，但因为自己身子弱，也并没为难我。我们隔着远远的院子，各过各的日子。"

"第二年，我为苏老爷生下儿子苏望舟。"梅雪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情，我突然成了苏府的大功臣。"

"李家小姐想将苏望舟抱到自己身下，当嫡出儿子来养。"梅雪的眉头微微皱起，"我实在是舍不得儿子，又因为李家小姐没有奶水，孩子幼小，此事便一拖再拖。"

她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可谁知，就在我待产的时候，苏老爷认识了柳金儿。等着孩子生下来没多久，苏老爷便迎娶了柳金儿过门。"

梅雪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柳金儿深得老爷宠爱，在后院里横行霸道，其地位竟然同主母并没有差别。她前后也凭借着自己的恩宠，生下儿子和女儿。"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那天，"梅雪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头昏脑胀的，早早就吩咐了丫鬟去厨房里熬点药汤来喝。谁知在屋中等了半晌都没等着丫鬟回来，无奈之下，我只好自己前去。"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我刚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窃窃私语。是柳金儿的声音，她在吩咐厨娘做什么。"梅雪的手微微颤抖，"我听见她说......要在大夫人的汤药里下毒。"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周管家脸色大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当时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出声。"梅雪继续说道，"躲在门后听完全部对话后，我连忙跑回房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暗中派人通知了大夫人。"

苏沐雨轻轻拍了拍梅雪的手，以示安慰。梅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讲述。

"大夫人得知此事后，立即找苏老爷对质。可柳金儿早有准备，矢口否认，还倒打一耙。"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最后，反倒是我被冠上了诽谤罪名。"

梅雪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自言自语。"从那以后，我在府中的日子越发艰难。柳金儿变本加厉，处处针对我和苏望舟。"

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决然。"为了保护儿子，我只能选择离开苏府。"

说完这些，梅雪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苏沐雨握住母亲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周管家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院子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檀香的烟雾袅袅升起，仿佛要带走所有的不堪往事。

梅雪望着院中的花树，眼神有些茫然。她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那时的她，孤立无援，面对着一个充满阴谋和算计的后宅，不知该如何自处。

苏沐雨轻声问道："娘亲，您后来是怎么离开的？"

梅雪回过神来，苦笑道："那时候，我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柳金儿借机挑拨，说我居心叵测，想要害死大夫人。苏老爷虽然不信，但也对我起了疑心。"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仅我会有危险，望舟也会受到牵连。于是，我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望舟偷偷离开了苏府。"

周管家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苏老爷就这样让您走了？"

梅雪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苏老爷派人四处搜寻，我们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城。"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那段日子，真是度日如年。我带着年幼的望舟，四处漂泊，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苏沐雨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眼中满是心疼。梅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好在老天眷顾，我们最终安顿了下来。"

沈管家等人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婉的妇人竟然经历过如此艰难的岁月。

梅雪长舒一口气，仿佛终于卸下了心中的重担。她环顾四周，轻声说道："如今，往事已矣。我只希望望舟能平安喜乐，不要再受到那些纷争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