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勋哥儿

铺子里的伙计们忙碌了一整天，苏沐雨让他们早早收工休息。她独自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几枝干艾草，不时往街头张望。司空翊下午突然说要出去一趟，晚点回来，可如今月上柳梢头，司空翊的身影却迟迟未现。

正当苏沐雨踌躇是否该出门寻找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司空翊脚步稳健，看来并未异常。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司空翊温和的嗓音飘进苏沐雨耳中。

苏沐雨靠在门框上，语气淡然："你说要晚点回来，也没说要回青溪镇，不给你留门，难道让你露宿街头？"

司空翊走近几步，神色突然变得严肃："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苏沐雨心头一紧，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明日要离开龙雀镇，去做一桩生意。暂时不知何时能回。"司空翊缓缓道出。

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苏沐雨怔在原地。她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祝你一路顺风。"

司空翊点点头："你也保重，好生照顾自己。"说罢转身进屋，不多时烛光熄灭。

苏沐雨久久未动，最后转身走进厨房忙碌起来。直到更夫打过三更，她才回屋躺下。

翌日清晨，苏沐雨醒来发现司空翊已经不见踪影。床榻整洁，被褥冰凉，仿佛从未有人睡过。她看着准备好的干粮糕点，心中五味杂陈。

"连句道别都不说..."苏沐雨咬着唇，既气恼又伤心。

自那以后，苏沐雨总是心不在焉。店里的姑娘们打趣她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公子，惹得她又羞又恼地怼了回去。

这日，梅雪突然从青溪镇赶来玉堂酥香坊。苏沐雨连忙将母亲迎到后院，看着她被露水打湿的裙角，心疼不已。

"娘，您怎么不先说一声，我好派马车去接您。"

梅雪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封大红请柬："你大娘家的勋哥儿要定亲了，邀咱们去吃酒。"

苏沐雨蹙眉："平日不来往，现在倒想起我们了。"

梅雪叹气："你大伯和你爹毕竟是亲兄弟，不去怕落人口舌。明日在村里办，你记得带苏烟一起回来。"

苏沐雨点头应下，心里却还是不痛快。她暗自思忖，大娘一家向来看不起他们，如今却邀请他们去吃酒，无非是想多讨些份子钱罢了。

第二天一早，苏沐雨和苏烟坐马车回到青溪镇。村口鞭炮声不断，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好不热闹。酒席就摆在苏家大房的院子里，足有十几桌之多。

苏沐雨强忍着不快，带着苏烟走进院子。按乡里规矩，男女定亲前是不能见面的。此时院里忙碌的都是大房的人，连苏元勋的影子都看不到。

苏沐雨暗自嘀咕，不知那大户人家的姑娘是不是瞎了眼，竟然看上苏元勋这么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正当苏沐雨打量四周时，大娘迎了上来，脸上堆满笑容："哎呀，沐雨来了！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苏沐雨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跟着大娘往里走。她注意到不少村民投来好奇的目光，想必是对她如今的变化感到惊讶。

刚在一张桌子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这不是苏家二房的闺女吗？听说在城里开了家铺子，生意还不错呢。"

"可不是嘛，你瞧她穿的衣裳，料子可比咱们村里的姑娘好多了。"

苏沐雨神色不变，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曾几何时，这些人还对他们家嗤之以鼻，如今却又是另一番嘴脸。

酒席渐渐开始，苏沐雨麻木地应付着周围的寒暄。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不知司空翊此刻在何处，是否安好。

突然，一阵喧闹声将苏沐雨的思绪拉回现实。原来是新娘子的轿子到了。苏沐雨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顶红色花轿缓缓停在院门口。

在一片欢呼声中，轿帘掀开，一位身着华服的姑娘在喜婆的搀扶下缓缓走出。苏沐雨定睛一看，不禁愣住了。

那姑娘虽然妆容精致，但眉宇间却透着一丝忧愁。苏沐雨心中暗叹，看来这门亲事怕是另有隐情。

就在这时，大伯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沐雨啊，你看这新娘子多俊俏，以后你要是嫁人，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苏沐雨勉强笑笑，没有接话。她望着那位新娘子，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同情。在这个时代，多少姑娘的婚姻都身不由己。

喧嚷的宴席上，香气四溢。孙巧茹忙前忙后，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她频频望向门口，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快请坐，快请坐！"孙巧茹热情地招呼着宾客，"今儿个可是我们家勋哥儿的大喜日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打量着宾客送来的礼金。看到数目可观的，立刻笑逐颜开；若是稍显寒酸，眉头便不自觉地蹙起。

"我就知道我们家勋哥儿从小就有出息，"孙巧茹得意洋洋地向周围的婆子们炫耀，"先前不过是让他去龙雀镇帮我捎点东西，谁曾想，竟然就被那萧姑娘家看中了！"

"哎呀，那萧家姑娘可不得了，"一位婆子附和道，"我听说是萧家的独女，那可是掌上明珠啊！"

"可不是嘛，"另一位婆子接茬，"孙大婶儿，你这肚子可真是会生，生的儿子女儿个个都是咱们村里的金凤凰！"

苏沐雨听着这些阿谀奉承的话语，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默不作声地坐在角落，本想着稍坐片刻就离开，却不料孙巧茹突然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说起来啊，"孙巧茹的语气突然变得阴阳怪气，"我先前还担心勋哥儿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往来呢。有些人啊，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整天想着攀高枝。"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苏沐雨一眼。

苏沐雨咬了咬后槽牙，心中暗暗不快。她深知自己从未对苏元勋有过非分之想，反倒是这个族兄对她心怀不轨。可眼下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发作。

"孙大婶，"一个嘴碎的婆子突然开口，"这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看啊，这苏家二丫头也该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