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你我一起死

“蛇胆能入药么？”应芙蹲在青石阶上，看晏菡君利落剥取毒牙。

“能治眼疾。”晏菡君将蛇胆浸入琥珀色的药酒，“只是有些人，心盲比眼盲更难医。”

秋雨缠绵的清晨，布庄迎来了特殊的主顾。北狄商队带着二十车羊毛叩响门环，领头的是个碧眼妇人。

“夫人想要什么花样的毡毯？”她笑着展开图册，袖中铜剪已抵住碧眼妇人腕脉。

妇人腕间狼图腾在晨光中狰狞毕现，应芙抱着药杵从帘后钻出，糖渍沾在羊毛上腾起蓝烟。

晏菡君旋身将小姑娘护在身后，药杵敲碎的青瓷碗里，雄黄粉混着朱砂在雨水中燃起幽火。

北狄妇人碧绿的眼眸里闪过狠厉，袖中匕首划破雨幕，直取晏菡君心脉。

“找死！”晏菡君足尖点地，身形如燕，轻巧躲过匕首，同时手中铜剪如电，剪向妇人持刀的手腕。

妇人吃痛，匕首脱手，晏菡君趁机将她制住，冷声道：“把他们都绑了，送官查办。”

青柠与几个伙计应声而上，迅速将北狄商队的人一一擒住，布庄外，闻讯而来的顾言蹊见状，心有担忧。

他步入布庄，目光落在晏菡君身上，温声道：“你没事吧？”

晏菡君轻轻摇头，将北狄妇人的身份和盘托出：“她是北狄细作，此次前来，恐有不轨之心。”

顾言蹊点头，吩咐手下将北狄商队的人押往刑部，转身对晏菡君道：“多亏你机智勇敢，才没让这群贼人得逞。”

晏菡君微微一笑。

几日后，晏菡君立在医馆檐下煎药，药吊子里翻滚着带毒的羊毛灰。

应芙踮脚往铜盆里撒艾叶，忽然指着盆底沉淀的金属碎屑：“姑姑看，像不像玄王叔叔甲胄上的鳞片？”

暮色染红西窗时，边关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带血的战报。

卫盼清在信中说，萧琰澈饮下第七碗血药那夜，漠北大营飘来混着沙棘味的毒雾，帐外枯草上凝着与蜀锦褪色纹路相同的狼图腾。

晏菡君将战报浸入药汤，褐色的字迹渐渐显出暗语：京郊三十里，槐树林，子时。

是夜，晏菡君给应芙系上卫盼清送的麒麟锁，独自驾着装满药渣的牛车出了城。

月光将槐树林照得惨白，二十具北狄尸首倒伏在腐叶间，咽喉皆钉着淬毒的铜剪。

晏楚月坐在血泊中梳头，发间插着那支烧变形的赤金镯。

“妹妹来得正好。”她将梳齿刺入腕间，黑血涌出竟带着冰碴，“你猜猜，此刻顾大人是不是在城南戏园？”

晏菡君嗅到血中熟悉的七日鸩气味，忽然想起萧琰澈毒发时呕出的冰晶。

她反手将药锄砸向槐树虬根，埋在地下的火药线嗤嗤燃起蓝焰。

应芙从牛车稻草堆里钻出，小手扬起的雄黄粉在空中炸开金芒，将晏楚月惨白的脸照得如同恶鬼。

“我娘教过我雄黄遇火硝会生毒烟。”小姑娘攥紧麒麟锁，声音清亮如碎玉，“爹爹当年用这法子害玄王叔叔，你倒是学得快。”

“找死！”晏楚月朝他们扔了个什么东西，随后烟雾四起，再睁开眼睛，晏楚月就不见了。

晏菡君瞬间蹙眉。

晨雾裹着桂花香漫进布庄后院，青石案上摆着二十四种彩线，小姑娘踮脚去够靛蓝的那卷，忽然指着织机踏板：“木纹里有小虫在爬！”

晏菡君用银簪挑开织机榫卯，暗红粉末簌簌而落。

这是漠北特有的赤蚁卵，遇热便会孵化啃噬丝线她想起三日前庄户送来的樟木箱，箱角沾着应书阳书房独有的松烟墨。

“青柠，把新到的织机全搬到日头底下晒。”她将赤蚁卵浸入雄黄酒，“去西市请王木匠，就说要打十二把桃木梭子。”

午后蝉鸣聒噪，应芙蹲在廊下看蚂蚁搬家。

忽然扯住晏菡君裙角：“这些蚂蚁不吃糖渣，专往织机底下钻。”

晏菡君顺着看去，新刷的桐油里混着沙棘蜜，正是北狄细作传递消息的标记。

当夜子时，布庄库房传来织机自鸣声。晏菡君执灯查看，见月光透过窗棂在素锦上投出狼图腾。

她掀开地砖，暗格里躺着半枚带血的箭镞。

医馆檐下的忍冬藤开始挂霜时，城东米铺送来二十袋新谷。

应芙抓着谷粒玩耍，突然被碎瓷片划破手指。

晏菡君验看谷堆，发现掺着北狄陶罐碎片，缺口处黏着暗红的七日鸩残渣。“这是婆母当年装血药的罐子。”

她碾碎瓷片，指尖沾上青灰色粉末，唯有漠北王庭才有的冷香灰。

三更天，药圃突然腾起幽蓝鬼火。

晏菡君将应芙裹在斗篷里冲出去，见晏楚月披头散发站在火中，手中陶罐刻着卫盼清的小篆。

火舌舔舐她肿胀的脚踝，银链子烧熔成北狄文字。

“妹妹可知这是什么？”晏楚月癫笑着抛出骨灰坛，“你每日煎给顾言蹊喝的雪参汤里，可都掺着你娘的骨灰。”

话音未落，顾言蹊的佩剑已挑飞骨灰坛。

月光照见坛底烙印，竟是晏家祠堂供奉先祖的器物。

晏菡君心如刀绞，“你怎么会如此狠心！”从小到大，她知道自己身为庶女，便也没有想着和晏楚月争。

可是自从她和应书阳和离后，晏楚月就处处针对自己，还嫁给了应书阳。

现如今她竟然掘了她母亲的坟！

晏楚月笑得狰狞，“我狠心？若不是他当年负了我娘，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切都是你们欠我的！”

“你疯了！你这样做，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那又如何？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不在乎！”

此时，顾言蹊已率人赶到，将晏楚月团团围住。

晏楚月见状，更是癫狂，“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告诉你们，我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说着，她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就要点燃身边的药粉。

晏菡君大惊，忙冲上前去阻止。

可晏楚月却死死抱住她，“想救他们？那就一起死吧！”

火舌瞬间吞噬了两人，晏菡君拼尽全力推开晏楚月，自己却被熊熊大火包围。

应芙在远处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