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参见寨主

层层锦缎下埋着的不是弩箭，而是绣着边关布防图的贡缎！

缠枝纹在烛光下扭曲成狰狞的蛟龙，与她契约上的纹样渐渐重合。

“现在明白了吗？”萧琰澈突然咳着笑出声，指尖抚过她袖口的龙涎香渍，“从你接下锦绣布庄的契约那刻起，就是太子选中的替罪羊。”

卫盼清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带着萧琰澈离开。

秋雨绵绵的第七日，萧琰澈开始咳血。

卫盼清将银针没入他后颈三寸，指尖沾到的血珠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窗外老槐树的枯枝在风中摇晃，像极了那夜破庙里穿透屏风的弩箭。

“东南墙角第三块砖。”萧琰澈突然抓住她手腕，染血的唇角勾起讥讽弧度，“卫娘子翻遍屋子都找不到的螭虎符，就在你日日煎药的炉灰底下。”

药吊子咕嘟作响，卫盼清握着蒲扇的手微微一颤。

半月前他们躲进这处荒废的染布坊时，这人明明连起身都困难，竟还能在她眼皮底下藏东西。

瓦片忽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卫盼清闪电般甩出三枚铜钱镖，屋檐上滚落的黑衣人喉间插着她惯用的柳叶镖。

萧琰澈倚着门框轻咳：“东南角槐树上的暗哨，该换班了。”

话音未落，染坊外传来货郎悠长的叫卖：“新到的胭脂红。”

这是第三批探子。

卫盼清蹲下身翻检尸体，在黑衣人衣襟内侧摸到团湿润的丝帕。

素白绢面上绣着半朵木樨花，正是晏菡君最爱的式样。

她猛地攥紧丝帕，昨日在渡口救起的落水女子面容浮现在眼前。

当时那女子满脸泥污，发间却别着应芙及笄时她亲手打的珊瑚簪。

“在想你那位好儿媳？”萧琰澈不知何时贴近她耳畔，沾着药汁的手指抚过丝帕，“昨夜我瞧见她往村口古井里扔了东西，你要不要猜猜……”

寒光乍现，卫盼清的簪子抵住他咽喉：“殿下若闲得慌，不妨说说心口那道疤的来历？”

萧琰澈低笑时喉结擦过簪尖，暗红血珠顺着银簪纹路蜿蜒而下：“三年前骊山围猎，有只小狐狸咬的。”

他忽然扣住她后腰，“就像卫娘子现在这样，明明怕得要死，偏要亮出爪子。”

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染缸上。

卫盼清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二十余匹黑马踏破雨幕，为首的山贼挥刀砍断染坊旗杆：“听说这儿住了对私奔的小夫妻？”

萧琰澈突然将她拽到身后。

这个动作牵动旧伤，他月白中衣瞬间洇开大片血花。

山贼们却齐齐勒马，目光惊疑不定地打量他腰间晃动的青铜铃铛。

“苍山暮雪......”大胡子山贼滚鞍下马，声音发颤地念出暗语。

“江河东流。”萧琰澈随手扯下染坊门帘扔过去，沾血的帘布在半空展开，赫然是漕帮失踪的虎头旗纹样。

山贼们突然齐刷刷跪倒：“参见寨主！”

卫盼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夜破庙里黑衣人身上的虎头刺青，与眼前这些山贼臂上的图腾完美重合。

她终于明白为何太子要追杀玄王。

这位看似病弱的亲王，竟是掌控着南北漕运的地下君王。

“当家的不去看看新抢来的压寨夫人？”大胡子谄笑着指向门外马车，“弟兄们在官道劫了辆马车，里头的小娘子生得比画上的仙娥还俊……”

车帘掀开的刹那，卫盼清瞳孔骤缩。

晏菡君双目紧闭躺在锦缎中，鹅黄襦裙上沾着点点血梅。

最刺眼的是她腕间金镶玉镯。

那是应芙周岁时卫盼清亲手戴上的长命锁改的。

萧琰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晏菡君裙摆。

卫盼清正要上前，却见昏迷的儿媳袖中寒光一闪。

淬毒的匕首贴着玄王心口擦过，在卫盼清手背划出狰狞血痕。

“婆母小心！”晏菡君突然睁眼，染着丹蔻的指尖直刺萧琰澈咽喉。

卫盼清旋身用袖中软剑架住匕首，剑锋在晏菡君颈侧划出血线：“他若真是太子的人，何苦带着我逃了七百里水路？”

染缸被剑气震得嗡嗡作响，萧琰澈突然掰断腰间青铜铃铛。

清脆的机括声里，晏菡君耳后梅花刺青突然渗出血珠，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栽倒。

“傀儡蛊。”萧琰澈将染血的铃铛碎片扔进药炉，青烟腾起时露出内壁雕刻的龙纹，“三年前陛下赐我的双螭佩，可解东宫秘药。”

卫盼清盯着碎片上熟悉的缠枝纹，突然想起钱老板临终前攥着的半块玉佩。

她扯开晏菡君衣领，果然在锁骨处看到与螭虎符对应的齿痕。

暴雨中传来箭矢破空声，染坊木门瞬间扎满淬毒的狼牙箭。

“带她从密道走。”萧琰澈掀翻染缸，露出底下幽深的地道，“东南方向三里，有艘挂着虎头旗的货船。”

卫盼清背起昏迷的晏菡君，忽然转头问：“殿下为何不用双螭佩解自己的毒？”

萧琰澈正在往箭镞上缠火棉，闻言轻笑：“当年咬我这口的疯丫头，如今正拿剑指着我呢。”他抬手射穿屋檐上的黑影，燃烧的箭矢照亮心口狰狞的齿痕。

地道闭合的瞬间，卫盼清看清那齿痕与她女儿幼时在虎符上留下的牙印分毫不差。

货船底舱堆满绣着布防图的贡缎，卫盼清给晏菡君喂药时，在对方发间摸到粒蜡丸。

剥开是应芙的指甲，上面用胭脂写着地牢有双。

晏菡君突然睁眼，瞳孔泛着不正常的金褐色：“他们给芙儿喂了同生蛊……”

她颤抖着扯开衣襟，心口皮肤下竟有东西在游走，“子时若不能带回玄王，蛊虫就会咬穿孩子的心脏。”

船身突然剧烈摇晃，透过舷窗能看到漕帮战船合围而来。

卫盼清将匕首抵在掌舵人颈间，却发现他脖颈纹着与萧琰澈铃铛相同的龙纹。

“告诉萧恒，”他将染血的螭虎符抛进江心，“当年骊山春猎，是他亲手把双螭佩塞进小宫女手里的。”

惊雷劈开乌云时，卫盼清终于看清他腰间玉佩。

分明是她典当给钱老板的那块凤纹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