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京州,国师府邸的书房里。
叶元柏略显疲惫的在太师椅上坐着。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儿女,眼里略过一丝无奈,然后长叹一口气,道,
“婵儿,你去准备一下,今日的万圣宴,就由你与我一同入宫赴宴吧!”
“婵儿谨遵爹爹之命!”叶蝉盈盈一拜,体态婀娜。
旁边的几个姐妹皆露出艳羡的眼神,唯有嫡出的叶淑,鄙笑道,
“三妹妹如今真是好生风光呢!”
叶蝉不语,微低着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若无其事的站着。
在场的所有人也没有一两个出言阻止的。
叶淑也就越发大胆,既而说道,
“三妹妹若是真被二皇子看上了,可别忘记了,提携家中的各位妹妹呢!
将来啊,各位妹妹可就仰仗你了……
只是不知,二皇子有没有那……”
“淑儿,够了!”叶远柏带着几分怒气吼道。
显而易见,她们慈祥父亲如今动怒了。
片刻后,叶远柏才恢复如初,继续淡淡的说道,“都下去吧!勉儿,誉儿你们留下!”
——
叶婵迎着寒风,慢步走在碎石小道上,不时的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看那些偶尔飞过的小鸟,不知道它们在寒冬里是否觉得寒冷呢?
“姑娘,老爷这次怎得想着带姑娘了啊?”丫鬟红螺捧着今日入宫的新衣,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其实叶婵也不知道,曾经的日子里,京州无论哪家宴会,叶婵都从未去过,更何况这次是宫廷宴会。
她是庶女,又无生母可以依靠。而家中的父兄更是从未有一个多看一眼她的,所以各个姐妹,或许也就更看不上她了吧?
一直以来她都藏锋露拙,小心翼翼,才得以在侯府之中安稳度日。
只是今日,父亲为何这般做呢?
长姐口中的二皇子,是什么意思呢?
父亲的脸上分明就是化解不开的忧愁啊!
红螺见自家主子半天没说话,忍不住又问:“小姐,咱们以后可以过好日子了吧?
小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小姐这次初入宫中,把我和清禾姐姐都带着吧!”
叶婵在心中思索一番,才道:“先回院子再说吧!”
——
含风院。
清禾已经在门口守着了,看着自家的小姐入了院门口,她远远地就迎了上去,道,
“姑娘,奴婢跟您暖了一碗碧玉汤,您喝些吧!”
叶婵略微点头,然后快步走进屋子,卸下兔毛的斗篷,接过清禾手里的汤,淡淡的饮了一口,忍不住一笑。
她们历来都是这样,明明普通的东西,非得要取个了不得的名字。
好比这碧玉汤,分明就是白萝卜汤。
她和她的丫鬟,已经习惯了被忽略。
所以,这一次是有什么大事么?
思索一番,叶蝉这才开口说道,
“红螺,清禾,我有重要的事安排与你们,你们定要听从我的安排!”
红螺急道:“姑娘什么事这么急呢?要不等过了今晚上再说吧?您今晚上入宫赴宴,身边没个贴心人怎么行呢?”
但是清禾却垂首不语,她知道叶婵的脾气,计划好了的事,从来不会改变。
“红螺,清禾,你们听我说。
这事很重要,只有你们去,我才放心!”
叶蝉看着两个陪着自己长大的姑娘,心里更多的是愧疚,所以她必须提前为她安排好一切。
以防万一。
“姑娘……”红螺急急的看着叶婵,却也不敢多语。
“姑娘安排就是!您放心,我与红螺,一定好好完成您的任务!”
清禾已经匍匐在地上了。
红螺也紧跟着清禾紧贴着地面。
叶婵连忙扶起两人,并从怀里取出一个圆形玉佩,对她们道:“这是我的贴身之物,今交于你们……
你们拿着它,去白鹿山,阳平观找我舅舅!
他看了玉佩,自然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小姐……我们该做什么呢?交一个玉佩,一个人也行啊,要是都走了,谁伺候您啊!”红螺急问。
“放心!国师府这么大,还少的了丫鬟吗?清禾红螺,你们即刻出发,略带些衣物即可!
还有这个……”
说着,叶婵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印章交到清禾的手里,并道,
“清禾姐姐,交给你了!”
叶婵半含着热泪,看着这个大自己好几岁的姑娘,心里除了感谢,还有愧疚。
她以前好几次叫清禾姐姐的,可是清禾总是拒绝,说自己是丫鬟,不配主子那么称呼。
而这一次紧要关头,她还是这么称呼了。
她继续道:“以后无论遇到何事,姐姐直接决定即可!
姐姐,你和红螺一定要平安到达阳平观,见到我舅舅!”
“姑娘……”红螺清禾两人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清禾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隐约知道自家姑娘的打算,她认真的道,
“姑娘,您永远是我的主子,您放心!我和红螺这就先一步离开!”
“清禾姐姐!”红螺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红螺!听姐姐的,你们先走!”叶婵的脸上挂着薄怒,“红螺,若你再不听我的安排,你就离开吧!以后就没有我这个主子!”
“姑娘……”红螺还想辩解,清禾扯了扯她的袖口,她才不情愿的转而道,
“姑娘,保重!我与清禾姐姐定然早去早回!”
叶蝉点头:“下去吧!收拾好了,就去吧!不用再来回禀我了!”
两人不舍的退了下去,院子里只剩下叶婵一人。
含风院其实不大,不过是国师府遗弃的一个菜园,旁边刚好有几间勉强能住的屋子。
可是叶婵却毫不在意,甚至喜欢。
因为这里偏远,安静。
远离了前院的纷扰和喧闹。
她六岁时,生母难产,生下小弟后就去了,而她也在那一刻被撵到了这里。
那时候跟着她的就只有红螺和清禾,直到现在她十四岁,仍旧只有这两人在身边陪着她。
所以,她们不是主仆,而是姐妹。
二人已然离开,叶婵自己梳洗一番,然后换上了今日刚领回来的新衣。
锦袍上绣着梨花瓣,几只蝴蝶扑棱着翅膀,这针脚细密,蝴蝶生动。
只是梨花……
绣在衣服上,透着几许悲凉。
叶婵自己给自己梳了一个螺旋髻,然后插了个银制蝴蝶流苏发簪,与衣服相得益彰。
她正描眉时,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她的一众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