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年再谈

在春节温馨祥和的氛围中，知县李仁斌偕同俞志良一同走访了符浩峰。随后，李仁斌留下俞志良与符浩峰进行深入交流，自己则希望与李察私下探讨一些重要议题。

李仁斌由衷地赞叹道：“与李察兄的数次交谈，每次都让我受益匪浅。年龄并非衡量智慧的唯一标尺，真正的智者无论年岁几何，皆值得我们学习。从兄台的《人命论》中，我深刻感受到你深厚的学识和独到的见解。”

李察谦逊地回应：“仁兄过奖了。我只是尽己所能，做些分内之事罢了。”

李仁斌继续感慨：“你的《人命论》直击尊重百姓生命的核心议题。想当年，海瑞勇敢上书皇帝，本质上也是呼吁尊重百姓的生命。如今，你的《人命论》不仅延续了这一理念，更将在世间产生深远的影响。而你的《农业论》更是直击问题要害，激发了人们对解决时局之道的思考。”

李察再次表示谦虚：“仁兄言重了。我只是尽己所能去观察与思考，也感谢仁兄能够关注我的文章。”

接着，李察话题一转，谈及当前社会问题：“唐朝的藩镇割据问题亟待解决，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只是暂时缓解了藩镇割据的困境，后世未能探寻出更佳的解决之道，宋朝也推行民间无武力的地主经济。

而现今地主经济已发展至极致，形成了多个大地主集团，大地主经济基础之上的党争愈演愈烈。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官府，皆充斥着党争之下的谋利行为。清官与善良的人们难以期望官员们能摒弃党争，静下心来办事。人一旦陷入利益的漩涡，便难以自拔。”

李仁斌点头赞同：“诚然如此。宋、明的士大夫集团已瓦解了地方军事力量，同时也瓦解了民间军事力量。这样的民间虽便于士大夫集团的奴役，却也失去了抵抗外敌的能力。汉朝末年群雄并起，任何一支地方军事力量皆有能力守卫边境。然而如今，明朝缺乏这样的地方群雄力量，整个朝廷皆无力应对后金的侵扰。士大夫集团走向极端的问题较唐朝的藩镇割据更为严峻，更亟待有人来解决。”

李察接着说道：“地主经济的生产，决定着人们的观念拼命争夺更多的自身财产，并公然提出，‘千里为官只为财’，而土地是地主经济最主要的财产。在地主经济下，地主一边拼命兼并土地，一边造成众多质量欠佳的土地无人耕种或无法耕种。如今地主经济已陷入困境，地主经济基础之上的政治亦陷入僵局。等待官员放弃党争来办事并非解决之道。真正的办法是起用新的力量来取代旧的力量。”

李仁斌问道：“起用新的力量我亦能理解，但问题是唐朝可用科举制度取代门阀制度，现在我们该以何种力量来取代士大夫呢？我思索良久，始终不得其解，还望察兄指教。”

李察回应道：“现今主要问题仍是经济问题。崇祯帝亦面临着无钱办事的窘境。我们需要先解决经济问题方能应对当今局势。因气候异常、苛捐杂税繁多、生产成本高昂以及盗匪破坏生产等缘由，众多田地无人耕种，同时众多人无田可耕。社会的总产出已难以满足总需求的最低限度。天下流民要么饿死，要么起义造反，天下即将陷入动荡之中。”

李仁斌叹道：“此种情况已持续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皆无人能解决。现在我们亟需大才来解决当今时局之问题。”

李察继续说道：“要拥有经济力量就需造就军事力量。北方的蒙古人、女真等诸多部族皆是通过抢劫来积累经济力量，并用经济力量造就更大的军事力量。后金便是通过抢劫周边民族尤其是大明人来积累经济力量，如今反过来依靠军事力量来抢夺大明的天下。单纯的军事力量只能造就一时的辉煌，如元、金那般。唯有搞好经济建设方能长久。中国以农业生产立国这种方式能够较长久地存在，但诸多朝代皆是利用士大夫、门阀贵族实行统治，而忽视下层农民的利益和无视普通百姓的利益，这样的朝代皆不会长久。”

李仁斌点头赞同：“后金的方法确实不可取，士大夫统治天下的方法亦存在弊端。”

李察补充道：“地主军事的方法亦无法解决历史周期律的循环。”

李仁斌问道：“何谓历史周期律？”

李察解释道：“即历史上各朝代的兴衰治乱循环。”

李仁斌叹道：“这确实是一个重要问题。”

李察接着说道：“现在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造就一支力量来取代士大夫的力量。”

李仁斌追问：“怎样造就这支力量？这支力量又以何为依托？”

李察回答道：“便是庶族的力量。”接着他详细阐述了当今皇帝的力量、士大夫的力量、农民的力量以及商人等所有力量。

李仁斌表示赞同：“我赞同庶族的观点。我自己亦是庶族出身，但庶族的力量尚弱小，并非真正的力量。”

李察鼓励道：“那我们便努力发展壮大庶族的力量。”

李仁斌问道：“如何发展？”

李察回答道：“需从政治、经济、思想三方面全面壮大发展庶族的力量。如今北林学舍第一批训练的人员主要就是庶族力量。”

李仁斌追问：“那具体该如何运作？”

李察解释道：“我们可效仿先贤孔子追求天道的精神。孔子曾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们要明确天道是能长久存在发展的道，是众人皆能安居乐业的道。同时我们要审视‘忠君和维护士大夫的利益’这一观念是否符合天道。若不符，则需在‘忠君和维护士大夫的利益’之外允许其他观念存在，允许为天下万民的观念在当今天下存在。”

李仁斌问道：“道学之深奥，几千年来亦无人能说清其真谛。天道到底是什么内容？”

李察回答道：“首先要明确的是，天道必须是能长久存在发展的道，是能让众人皆能安居乐业的道。其次，我们要审视‘忠君和维护士大夫的利益’这一观念是否符合天道。若不符，则我们应允许其他观念在当今社会中并存。天道便是追求能让天下人皆能安居乐业、再无人下之分的境界。我们应将‘天下事务’与‘天下生存’区分开来，树立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观念，并要求天下人，尤其是官吏和贵族皆尊重人命。我们要组织天下万民搞好生产、除暴安良、除恶扬善，并建立兵农合一的体制使农民亦能成为战士。”

“这无疑是我们的基本原则，但具体应如何实施？”李仁斌追问。

李察沉思片刻，然后回答道：“要让天下人皆树立起民贵、人命贵的观念，如此方能从根本上动摇唯君贵的思想和士大夫利益不可侵犯的观念。唯有观念转变了，我们才能制定出具体的措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