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五章

去年冬天来得很早，还不到十一月，温度就已经很冷。

他安排完工作就躺在家里喝酒睡觉，白天一般很少出门，也不会有人打扰他。

但那天早上，秦山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你最好真的有事儿。”

接通最后一个电话，高新有些不悦地对秦山说道。

那一瞬间，秦山大概多少有些后悔，他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但打都打了，他硬着头皮对高新说道：“新哥，这边儿有个小姑娘找你，说是认识你，有重要的事儿要跟你说。”

“她叫什么？什么事？”

“余幼微，什么事她说必须要等你来了才能讲。”

“不认识，别讲了，不感兴趣。”高新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电话里却突然传来对面女孩儿的声音。

“江玲的事你也不感兴趣吗？！”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余幼微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瞬间震散他的昏沉与困倦。

江玲，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

见高新没有反应，秦山有些紧张地对着女孩儿呵斥道：“谁让你说话了！”

紧接着便对高新说道：“不好意思新哥，您不认识算了，我这不是怕误你的事，那没事儿了，我立马让她走人。”

“停！”

高新定定神，对着秦山说道：“请她到我办公室坐，我马上到。”

高新挂断了电话，秦山一脸茫然，但很快反应了过来，顿时换上一副笑脸。

……

“当时听到我要来的消息，你什么心情？”高新好奇地问道。

余幼微笑了笑说：“松了口气，忽然觉得，我可能来对了。”

“也有点想哭。”余幼微道，“觉得玲玲姐，或许没找错人。”

高新笑笑，及至他赶到西部地带时，余幼微正在他办公室。

那是一个临街的房间，有着巨大的落地窗，可惜天很阴沉，世界看起来惨白一片。

推开房门，他看到一个瘦弱的女生站在窗边，正在吹风，转过头来的时候，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发梢轻轻随风摇动。

“原来是你。”

高新一眼认出了余幼微。

她是江玲资助的第一个贫困学生，也是她同村的妹妹，当年为了说服她家里人，江玲带着他亲自去过她家。

他忘记了她的名字，但还记得这张脸。

“好久不见，高新哥哥。”

高新点点头，走到办公桌前。

“你来找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余幼微摇摇头。

“我来找你，是为了玲玲姐。”

“我知道你们早都分手了，可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和你分开吗？”

高新沉默无言。

在江玲还活着的时候，他几乎下意识地觉得当时分手时所说的“每天都很痛苦”、“感到状态不适合再恋爱”统统都是托辞。

不爱就是不爱了，谁会锲而不舍地陪着一个毫无前途的穷小子呢？

可当她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当年那些话并不是托辞，而是真实的。

虽然他并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可无论如何，都已经太晚了。

“我这里，有一册玲玲姐生前最后一段日子里写下的日记，里面或许会有你想要的答案，你要不要看？”

高新心头一震，意外地看着余幼微。

余幼微说道：“这些都是叔叔阿姨当年在整理玲玲姐的遗物时发现的。”

她从包里将那册日记拿了出来，放在了高新身前的办公桌上。

高新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余幼微也不催，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好半天，高新才伸出手探向那册日记本。

……

“当时读完那本日记，你心里在想什么？”余幼微问道。

高新叹了口气道：“在想我真傻，竟然相信她不爱我。”

“她一方面是不想牵扯你进来，毕竟那时候，你还一穷二白。”

“另一方面，她没有办法接受那样的自己，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确实也无法再处于恋爱之中了。”

“你会不会后悔知道这一切？”余幼微忽然问。

高新闻言抬起头，笑了笑，摇头道：“我只恨知道得太晚，只恨当初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没能在她身边保护好她。”

余幼微叹了口气：“其实当时来找你的时候，我真不确定你会不会为了玲玲姐的事铤而走险，同我合作，毕竟……人心总是变得很快的，何况人已经走了那么久。”

“她没有看错人。”余幼微看着高新说道。

高新默不作声地抽着烟，好半天问：“那个笔记本还在她父母那里吗？”

余幼微点点头：“本子还在，但为了安全起见，关键的内容我都拿下来，藏在一个合适的地方了。”

高新没有说话，轻轻地点点头。

……

“爱女江玲之墓……”

肖致远念出了墓碑上的那列大字，字下是江玲父母的署名，字上则是一张江玲生前的照片。

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依旧能看出她拍照时的心情应该很不错，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看起来很活泼的一个女生。”肖致远有些惆怅地说道。

闻洁没有吭声，陈大勇仔细端详片刻，摇着头叹道：“可惜了。”

二十多岁，正是如花般明艳灿烂的时节，但这个女孩儿却永远地沉眠于此，这不能不令人感到伤感。

“江玲的墓打理得蛮好，基本都没什么杂草。”肖致远感叹道。

但他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猛然一个激灵，看向闻洁与陈大勇。

他发现，两人也正在看着他。

据江玲母亲所说，她现在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应该是无力打理的。

可墓前居然格外的整洁，就连杂草都没有，墓碑仔细端详，也很干净，像是最近刚刚被擦拭过……

闻洁小心地俯下身来，到后面干脆蹲在地上，她仔细地观察着地面的土壤，又到邻近的墓前端详。

忽然，她抬头看向肖致远和陈大勇。

“你们有没有发现江玲墓前的地面好像被人动过？”

“什么？！”

肖致远和陈大勇听到闻洁的话心里顿时一惊，陈大勇趴到地上，摸了摸江玲墓前的土壤。

“是有些松软，可……”

陈大勇下意识想到会不会因为之前下过雨导致的，但雨又岂止落在江玲的墓前呢？

可其他位置的地面就完全没有这样的现象。

“难道有人挖开了江玲的墓？不会吧闻对。”肖致远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江玲都走了多少年了，再说……墓里能有什么呢？”

闻洁也感到有些纠结，一方面，她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另一方面，她也在想，究竟会是什么呢？

墓是新扫的，墓前的这块土地似乎是被挖开过，会是谁呢？

“笔记本中所提到的那位吗？”闻洁猜测道。

“实在不行，我们打开看看？”一旁的陈大勇忽然说道。

可很快他又摇摇头道：“可这是不是有点太……”

三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半晌，厚厚的云层忽然被阳光照破，闻洁下定了决心：“挖！”

一旁的肖致远与陈大勇闻声顿时抬起头来，对望一眼，各自撸起袖子。

……

“那个人……是你杀的吗？”

余幼微看着高新问道。

高新闭上眼睛点点头，他知道余幼微所说的人是史强。

“为什么？”

“因为他在酒店里布下了针孔摄像头，录下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余幼微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微微沉默后，她说道：“视频都销毁了吗？”

高新摇摇头。

“他大概是有备份的，但应该想不到定时发送之类的东西，或许有……？”高新不太确定地说，“但应该会藏得很深，甚至不在手机里。”

“视频拍得清楚吗？”

高新笑笑说：“怎么，你怕吗？”

余幼微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高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只是不愿意连累到你，视频拍得不太清晰，但可以认出我来，现在想想，无所谓啦，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我没什么牵挂了。”

这两天，他忽然有些后悔，或许他可以不杀史强，那样史老师大概也不会走。

只要余幼微提前离开，他被抓是无关紧要的。

“也许……我是说也许。”

“我们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呢？”

高新一怔，看向余幼微。

“什么意思？”

“前不久，赖遗清的妻子来找过我，她同我说了一些事情。”

……

“有东西！我摸到了！”

“我摸到了闻队！”肖致远激动地转过头来。

陈大勇和闻洁顿时凑了过来。

“什么东西？”陈大勇顺着肖致远的手一起挖。

“好像……是个盒子？”

肖致远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土抔开，一个铁制的四方形盒子果然渐渐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