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一章

“你缺钱吗强子？”高新忽然冲着史强问道。

史强先是感到愕然，紧接着脸上闪过一抹慌张，但很快他便打着个哈哈笑道：“新哥，你这话说的，世上哪儿有不缺钱的人？”

“我一把年纪了，虽说有房但也不值什么钱，车和老婆是一概没有，说句难听的，跟没脱贫似的，哪儿能不缺钱呢？”

高新点点头道：“也是……”

“但其实有时候真是甭管多着急，都不能太急，一急就容易走上歪门邪道，再也回不了头。”

“笑死，我跟你说这个干嘛？”高新笑了笑道，“这些你爸老讲啊，你肯定都听腻了。”

史强嘿嘿一笑。

高新举起一瓶酒，和史强碰了下，喝了个干净。

……

“江玲，1991年生人，与本案重点关注对象余幼微是同乡，她从小成绩就特别好，品学兼优，属于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一路从小山村考到大城市，并于2013年进入蓉城大学学习创意写作，当时她的导师就是赖遗清。”

市局刑侦办会议厅，肖致远在大屏幕前为与会的同志们介绍着案情的最新进展。

“江玲是个很有才华也很善良的女孩儿，她在校期间就已经成为畅销书作家，成名后她投身于慈善公益事业，资助了许多困难的学生，像同乡的余幼微就曾是她资助的对象之一。”

“但遗憾的是，2015年的时候，江玲因患重度抑郁跳楼自杀，这是当年出警人员留下的记录。”

肖致远按了下遥控，屏幕上顿时出现几页文件。

戴宪钧抬了抬眼镜：“你们是觉得……这之间有关联？”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肖致远脱口而出道。

戴宪钧皱了下眉头道：“难道警察是靠直觉办案的？”

肖致远哑了火，戴宪钧的目光落在了闻洁身上。

“我们目前确实没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这一切是相关的，又是什么关系。”

“但是……”

闻洁话锋一转道：“前不久我们在赖遗清的手机里发现大量情色视频，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信号。”

“之前我们并不能对赖遗清为何出现在酒店而做出一个推测，但如果结合这个视频，起码我们可以有一个怀疑的方向。”

“另一方面，假设赖遗清私生活混乱，那么作为高校教师，他天然得会更多接触到身边的学生，根据走访，他生前那段时间接触最多的似乎也确实是他的学生余幼微，且余幼微本人并没有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这不能不使我们怀疑她。”

“如果再考虑到江玲，那么这里面的巧合未免就太多了。”

“我现在初步怀疑，江玲当年的死，或许是另有隐情，即使跳楼本身没有，她的重度抑郁从何而来，也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可江玲这件事已经过去八年了……”有人蹙眉说道。

“十八年也要调查清楚，这是破案的关键。”闻洁说道。

戴宪钧一只手握着保温杯，不置可否地听着。

闻洁顿了顿：“当然，刚刚所说的那一切现在都还缺乏可靠的证据，但我们在事发现场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这个摄像头很有可能拍下了案发现场，目前我们已经锁定了一批人，正在加紧排查中，大概很快就会有结果。”

戴宪钧点点头，刚准备起身，大屏幕前的肖致远突然脸色微变。

“闻队……”

肖致远声音凝重地说道：“史强死了。”

……

牛尾山料场。

五六辆闪着警示灯的警车停在满是沙砾的地上。

闻洁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围挡了起来，分局的警察守在警戒线外，看到闻洁一行顿时迎了上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谁发现的？现场情况怎么样？”

来人还没开口，闻洁先是几个问题抛了出去。

分局的副队长张玮感到有些压力，丝毫不敢怠慢道：“今天早上九点半属地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这儿是一个砂土集散地，发现史强尸体的是料场里装车的工人，他往车里铲沙子时发现里面竟然有个人，当时就报了警。”

闻洁走到跟前，史强的身体已经变形，整个人像是被压扁了一样，从上到下都发着一抹青紫。

肖致远与陈大勇的脸色也异常难看。

才刚刚找到线索，甚至都没确定究竟是谁装的摄像头呢，才刚刚有个眉目，就出了这样的事！

“死者身上发现了他的手机，痕检已经在检测了，法医的初步判断是认为死者突然间被大量沙子掩埋，受压窒息而死，具体的还得看后面的解剖分析。”张玮一边汇报着一边问道，“闻队，您看是我们分局带回去呢还是送到市局去？”

闻洁憋着一口气上不来，她摇了摇头没说话，看着史强的遗体，脑海中疯狂地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与推演。

半晌，她问道：“发现者和负责人呢？”

“负责人还在路上，发现者是这位。”张玮指了指东边。

“就是你发现的尸体？”闻洁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他大约五十岁左右，并不健壮，但很结实，两只手上的茧子很厚，一看就是常年干工地的人。

男人点点头，显然有些局促，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早上来，就装车……装着装着，一铲子下去感觉不对劲，但没想到居然是人……”

“这人你认识吗？”闻洁问道。

男人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他们说是新来的。”

闻洁点点头，回过身问：“通知家属了吗？”

张玮叹了口气道：“家里就一个老父亲，听到消息当场昏了过去，这会儿大概正在医院抢救呢。”

闻洁默然良久，目光又落在死者身上。

……

高新坐在询问室，静静等待着。

来时他看见了秦山，一同被传唤的还有几个人、分别是谁他不清楚，但想来都不会被漏下。

来之前他得到了史知仁病危的消息，但他不得不到公安这边报到。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即使他极力想要按压住内心中的忐忑与不安，但效果并不好。

老师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不敢想，但由不得不想。

吱呀一声，询问室的门被打开了，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你就是负责人？”

肖致远看着高新问道。

高新点了点头。

“死者什么时候来你这边工作的？”

“昨天是第一天。”

“你们怎么对接上的？”

“他是我老师家的孩子，一直想找个活儿干，我就介绍他来这边，昨天晚上是一次团建，大家聚会吃饭，就在这儿，临走时我没找到他还以为是自己先走了，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他竟然……”

高新的声音有些沙哑。

“史强是被一大车突然倾斜的沙子压迫窒息而死的，那车沙子是谁倒的？换句话说，他消失后，谁倒过沙子？”

高新目光有些茫然，他认真地想了想，不太确定道：“或许是……陈浩？但其实傍晚总共有三个人卸货了。”

“我们那儿是有监控的警官。”高新看着肖致远说道。

肖致远嗯了一声道：“我们已经在查了。”

……

“你对史强这个人熟悉吗？”闻洁看着秦山问道。

秦山沉默了会儿摇头道：“认识，但不算熟。”

“昨晚的聚会你也在场，现场有人说你们聊过？都聊什么呢？他到那边去你知道吧？”

“知道，他前段时间来找新哥帮他介绍工作的时候，我就在跟前。昨天，很多人都去了，我跟很多人都聊了，大概就是说最近怎么样，以后好好干这样。”

“史强是个什么样的人，陈浩呢？”

“史强……”秦山想了想说道，“是个赌徒，我不知道他戒了没有，他说是戒了，但之前赌输了很多钱，陈浩的话踏实很多，穷苦出身，家里条件不好，自从跟了新哥后一直本本分分开车，这两年日子好过点。”

“他平时在哪里赌？”

秦山微微沉默，摇摇头道：“不清楚。”

……

“你知道史强当时就在车后面的沙堆上吗？”

“我不知道警察同志……我什么都不知道。”陈浩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眼睛通红道：“我知道的话怎么会卸沙呢？”

“如果不是你们给我看这个视频，我甚至不会知道是这样的……”

“他怎么就跑到那儿去了呢？”陈浩有些难以接受。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卸沙？”闻洁问道。

陈浩道：“那车沙子本来就要卸，刚到的时候我光顾着喝酒吃饭了，就忘记了，那会儿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新哥就跟我说卸完沙子准备走吧，我没多想就去卸了，卸完之后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他……”

“他怎么就在里面呢……”

“我不是故意的！”

陈浩的身体猛然向前，他盯着闻洁与肖致远痛苦地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