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过于严苛

杖五十和一百有区别吗？

无论下人犯了何等错，涉及人命，都是应该经官的。

不过主家对于下人，自然有惩处的权利。

但是不包括要下人的命，哪怕下人签的是死契。

不过杖责很特别。

没说打死，只说打多少下，受罚之人没挺过去，不是主家要了人命，只能怪那人命不好。

若真放弃，一板子下去也能要人命。

若是想保，一百板子下去人也能活。

云棠淡淡道：“准备六个条凳以及杖刑需要的东西。”

这就是要打了？

沈忠暗想：新夫人是个狠人，不是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的，好在他一向稳得住，对新夫人既没有得罪过，也没有慢待过。

他道了一声“是”，又问：“去祠堂外还是……”

“就在这里。”云棠掷地有声道，“老爷在时，虽然将府中一切事宜交给柳姨娘负责，但她到底是姨娘，名不正言不顺，只能算是老爷的传声筒，传达老爷的一些吩咐。传话嘛，经的人多了，便会出错，也会有人领会错。”

“我是新妇，对沈府的规矩家法不甚熟悉，而大家呢？在柳姨娘的囫囵管理下，可能也忽略了不少规矩。眼下站在这里的，进府的时间也有长有短。”说到这里，云棠忽然笑了一下，“刚巧今儿有机会让大家观刑，就当我同你们一起熟悉家法，知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沈忠心知今夜必要有人丢了性命，“老奴这就让人去准备。”

“去吧！”

在沈忠让人从祠堂后院抬了条凳和木杖的过来的时候，沈筠手下也将证据整理妥当。

云棠接过书砚送来的册子，对这个小厮很是刮目相看。

没想到这个总是暗戳戳告状说院子里有贼的少年，字竟然写得如此锋芒毕露。

书砚见她掀开封皮，看了第一页很久，担心地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上面写得很仔细，没有问题。”

书砚长出一口气，“那便好。小的还以为装订的时候，把二爷写的东西弄串了呢！”

“二郎？”

书砚点头，“是啊！二爷将这些写好，让小的去账房那里找了锥子和线，装订成册。”

云棠拿着册子的手，忽然感觉有些烫。

她胡乱点了点头，“知道了，多谢你。”

书砚笑了笑，“都是小的该做的，夫人不必客气。”

证据到了，自然要把人都压过来。

沈筠看着条凳的数量，忽然开口问：“你要惩治门房？”

刚要出言讥讽，看到手里的册子，云棠又把话咽了回去，“是。”

“没放每日两班岗，若要惩处，需要再加个条凳。”

在一旁偷偷竖着耳朵听的沈忠立刻亲自跑去祠堂后院搬。

恨是藏不住的。

陈娘子看王五娘子和王路那种恨不得啃其肉，饮其血的目光，看来沈筠的调查没有错。

倒是戴恶鬼面具偷袭人的婆子和巧儿伏在地上，身子抖得不成个样子：“奴、奴……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她们只是贪财帮忙，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啊！

若说巧儿无心还勉勉强强，装神弄鬼的那个都将阿彩和秋韵敲晕了，甚至还想敲春桃，怎么可能对陈娘子要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倒是王五娘子和王路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垂着头跪地，一声不吭。

此事从白日忙到深夜，云棠压了压紧绷的额头，不想再拖下去，也不能再拖下去。

白日里拖着，是因为她要详查，将府里的蛀虫赶出去的同时，也能将账上的亏空补回来一些。

可如今沈筠要保柳姨娘的态度明显，做儿子都不去紧张母亲的嫁妆，她又着哪门子的急？

今夜速战速决，才能杀一儆百。

云棠将证据交给沈忠，“大管家把他们的罪名念一念，按照家法处置吧！天色不早了，若是快些，大家还能回去囫囵睡上一会儿，不然天就该亮了。”

云棠一个刚刚进府就成了寡妇的新夫人，就算是主子，也对府中的规矩事情不清楚，可沈忠不一样。

新夫人年纪虽不大，脾气却不小，聪明人一听她的话就知道，这是要这些人的命啊！

不然怎么速战速决？

沈忠一抬手，便有仆役将几个人绑到条凳上，将板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板子落在皮肉上不绝于耳的声音就够可怕了，更可怕的是沈忠在宣读几个人罪名的同时，还将家法念了一遍。

板子就这么一顿砸下来，最先下来的是门房和巧儿。

因为他们的罪名不够重，只杖责三十，明儿等人牙子上门将他们带走。

剩下的几个，便是杖责一百的。

很快，王五娘子几个就没气儿了。

大家都偷偷瞥着站在廊下台阶上的云棠，沈忠作为大管家，不得不去请示：“夫人，这几个没气儿了。”

“是吗？”云棠淡淡道，“一百板子，打足了吗？”

沈忠立刻转头对行刑的仆役道：“数数的时候大声些，什么时候够数了，什么时候停下！”

“是！”

看着被用草席裹着拖出去的人，看着板子上的血迹，好多人都忍不住脊背发凉。

云棠微微抬眸，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神色淡然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望大家引以为戒。沈家有沈家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有人还以为可以浑水摸鱼，就想想这些板子上的血！”

“我给你们三日时间，哪个有问题的，主动去找大管家认错，可以从轻发落。不然等我查出来，绝不轻饶。”

众人噤若寒蝉，纷纷低头应是。

云棠看着他们畏惧的模样，心中却并无多少快意。

她知道，今日之举虽能震慑众人，但也只是权宜之计。

要知道沈府的三爷死了，还有别的爷在呢！

沈筠能这么快回来，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那些坐马车的，没几日也该到了……

沈忠站在一旁，神色恭敬却也难掩心中的忐忑，“夫人可还有其他事情吩咐？”

云棠微微侧首，看向沈忠，“明日起，重新整顿府中规矩。务必让所有人都清楚，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沈忠连忙应道：“是，夫人。”

“找人去查一查因王五一家死去的几个丫头可还有亲人，回头报给春桃。”

“是。”

“都散了吧！”云棠转身欲走时，沈筠突然开口，“过于严苛，恐对母亲的名声不利。”

云棠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沈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