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是她错了

  云棠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跟着书砚走了。

一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可能的情况，心中愈发谨慎。

正院里明明站满了人，却一个个安静如鸡，低头仿佛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唯有周围的火把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走过小花园，就是花厅，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花厅的门一直没有闭合。

云棠跨过门槛，就见到坐在一旁面色冷峻的沈筠，柳姨娘则跪在一旁，满脸泪水。

见云棠来了，柳姨娘竟一反常态地擦擦眼泪起身同她行礼！

沈筠看着云棠，眼中透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他沉默片刻，道：“母亲，柳姨娘已将事情和盘托出。”

云棠眉心一蹙，猜不透柳姨娘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只是点点头，走到主位坐下，平静地问：“是吗？”

沈筠皱眉道：“因陈娘子受柳姨娘的要求制伞，她让巧儿去买桐油一事，也同柳姨娘说过，柳姨娘也就同意了，只不过买了多少，柳姨娘并没有在意。今夜有人意图纵火，柳姨娘害怕之下，想要找借口脱身，其实她实话实说，也不过是失责之罪。我已经让人去查过了，的确如柳姨娘所言。”

云棠震惊，她不明白沈筠为何要为柳姨娘开脱，失责？真起火了，是会死人的！这是简单的失责两个字就能定论的？“既然同柳姨娘无关，那就是陈娘子主导了？她一个姨娘院子里的厨娘，是如何能将桐油藏进各个院子的？”

“还有门房！一坛子桐油他看不见，那么多坛子桐油他也看不见吗？陈娘子和巧儿两个人，一趟趟去买桐油搬进府中，为何门房不检查？”

柳姨娘哭着道：“小夫人，妾知道错了。妾不是管家的料子，不然这些年，府中开支也不会坏到要动用先夫人嫁妆的地步。妾要伞，陈娘子来制，她需要什么，妾听着合情合理，自然就给了呀！谁能想到陈娘子同王五娘子有仇呢？”

云棠看着柳姨娘，眼中满是厌恶，“这么巧？”

柳姨娘低声道：“无巧不成书，这种事……妾也不知道啊！”

“行了！”沈筠沉声道，“稍后事情查清后，会在院子里行家法，柳姨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便出去候着吧！”

柳姨娘一走，花厅便只剩下云棠和沈筠。

云棠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沈筠却没有解释，只是道：“桐油之事，从证据看，同柳姨娘有牵扯，但是并不深，除非有人能够拿出被柳姨娘指使的证据。陈娘子同王五娘子有仇，并不是柳姨娘胡言。”

云棠问：“死去的丫头？”

“是，有个叫月禾的，是陈娘子老家发洪水被冲走的孩子。你开始放手去查此事，挖出的那些尸体运送的时候，陈娘子刚好看到，所以借着给柳姨娘制伞之机，想要烧死王五娘子和王路为女儿报仇。”

云棠觉得可笑：“然后收买了我院子里的丫头，又或者也找到了同王五娘子有仇的可怜人从旁协助她？”

沈筠目色沉沉：“是。”

他把人命当什么？又把真相当什么了？

云棠心中愤怒不已。

只是到底是沈府，不是她能够任性妄为的地方。

她也没有这个权利。

云棠闭了闭眼睛，逼着自己心平气和，“账呢？还要查吗？”

沈筠道：“查，总要知道哪里出现问题，也好及时解决。不然日后母亲管理沈府中馈，也会问题不断。”

说得简单。

云棠讥讽道：“过去十年，沈府庄子和铺子虽然有产出，但因为老爷开销过大，一直是入不敷出的状态，所以柳姨娘动先夫人的嫁妆，也是老爷允许的，是吗？”

沈筠用力搓了下手指，“是。”

“行，我知道了。”云棠起身道，“院子里的下人们，二郎打算如何处置？”

沈筠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烛火，缓缓道：“母亲白日里请过家法，如今证据我已经让人整理好，半个时辰内就会送到母亲手上。”

“好。”云棠看着沈筠，心中有些失望。

她不知道柳姨娘手里握着什么把柄，让沈筠这种眼里受不得沙子的人肯后退一步。

云棠清楚，这一次不能将柳姨娘按到尘埃，日后想要收拾，会更加束手束脚。

不过沈筠这个姓沈的都不在意，她一个只想拿回祖父手稿，借沈府安身立命之人，又有什么在意的？

多一个柳姨娘，不过是多一张嘴罢了！

只要柳姨娘安安分分，不来招惹她，她也不是不能当她不存在。

可惜柳姨娘不是安分的人，云棠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知道她是作死一把好手。

这样的人手里的把柄，对沈筠一定至关重要。

沈筠既然没杀人灭口，云棠真是要看不清他的为人了。

也是，他们才见过几面？

只凭梦中的耳鬓厮磨，她就自以为了解他的内心了？

是她错了。

云棠再次警告自己，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我便来主持家法了。”说罢，云棠从沈筠身前走过。

沈筠开口道：“等等。”

云棠停下脚步，却没有看他。

沈筠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无声叹息，“母亲得用的人手不大够，我留两队护卫给母亲吧！”

“护卫不比下人，没有身契，更不是随意赏赐的物件。”云棠不轻不重地道，“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还不如不用。”

这话无疑是在怀疑沈筠的人品。

沈筠眼底怒火闪动，“留下人之前，我自会询问护卫的意愿。”

“跟着二郎比跟着我更有前途。大好儿郎，又是习武之人，能上战场搏出前程，谁愿意躲在内宅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二郎真有心，不如帮我请些无法再上战场的人来吧！”说完这话，云棠便头也不回地走出花厅。

她脊背挺得笔直，无声诉说着她的骄傲，“大管家何在？”

沈忠上前，躬身行礼，“夫人。”

云棠点了下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为私仇故意纵火，按家法如何处置？”

沈忠道：“夫人说的都是大罪，若是死契，按沈家家法，轻则杖五十，重则杖一百。若是活契，杖三十后送交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