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过犹不及

翻出来容易，翻进去难。

沈筠去找人，很快就会回来，留给云棠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她焦灼地在墙根下走来走去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没多一会儿，墙头露出春桃的半张小脸，“夫人，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

黑灯瞎火的，春桃就是有心想多找几个石头垫脚，也没处找啊！

而且她不如云棠灵活，多踩一块儿石头，都摇摇欲坠。

“奴婢把腰带丢出去，拉您进来？”

云棠立刻道：“行。”

春桃一听，连忙把腰带抽出来丢出去。

云棠低声道：“你在石头上站不稳的。先下去，只要扯紧腰带，其他交给我。”

“那您等等。”春桃下去的时候，还碰倒一块石头，吓的两个人都缩起脖子安静了一会儿，见没人发现，才敢继续行动。

翻墙进去的时候，云棠和春桃的鬓角都汗湿了一片。

“夫人，您下次可别如此不敢不顾了，真是吓死奴婢了！万一碰到巡夜的婆子，您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云棠也慌，只不过有沈筠这颗巨石压在头顶，其他都不算什么。

她不敢继续耽搁下去，让春桃把墙根的石头搬走，她亲自扫尾。

先是用角落的扫帚胡乱把地扫一片，又把被她们踩倒的草地拨弄得东倒西歪，最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撕掉裙摆，把墙头擦一遍，才匆匆回房。

春桃紧张地端来水，服侍她洗漱更衣，又拉开床幔抖开被子，“您不是说二郎会带人来？您还不赶快躺下？”

云棠用冷水洗过脸，已经彻底恢复理智，“过犹不及。”

“您是说……二郎已经怀疑您了吗？可您翻墙出去也是为了沈阳府啊！”春桃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一旁走来走去，心乱如麻。她家姑娘这么好的，为什么日子就不能顺一些呢？

云棠还在想沈筠害她的目的，顾不上同春桃解释，只是一心二用地安慰道：“起夜时闻到了桐油的味道，去院子看一眼也很符合常理不是吗？你别紧张。”

说到桐油，她翻墙回来的时候，刺鼻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云棠“腾”的一下站起来，“随我出去看看，一旦发现不对，l立刻弄出声响叫醒所有人。”

“可您不是说……”

“没时间解释了，我们走。”云棠面沉如水，用力推开房门。

春桃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左顾右盼，样子十分鬼祟。

云棠无奈地拉住她的手，“春桃。”

“夫人！”春桃双腿并拢站好。

“不要紧张，错的不是我们。”云棠反复地说着，“把翻墙的事情忘掉。我们能闻到桐油的味道，巡夜的人也能闻到。”

“可是……”

云棠目光严厉，“没有可是。”

不知怎么的，春桃有些眼花，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她熟悉的姑娘，而是那个拥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让人肃然起敬的云太傅。

她刚要说话，便听到影壁后的动静，想来是外面的人惊动了守门的婆子，“是二郎带护卫来抓人吧？奴婢过去瞧瞧。”

云棠点头，“你是要过去，不过不要安安静静地过去。”她用力捏紧春桃的手，“你哭喊着过去，争取把人都吵醒。守门的婆子很快会开门，你把人都叫醒，为我争取时间。”

春桃脸色煞白，“您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云棠松开手，后退一步，笑着道：“动手之人便是要等到子时，一旦护卫闯进来，她也等不了了。桐油的味道是从柴房的方向传来，她要烧死谁不言而喻。阿彩和秋韵都在那边盯着，可你我收到消息了吗？”

“夫人，要不我们走吧，这里比云府危险太多。”春桃哭了，“老爷和继夫人再如何算计，也没要了您的命啊！可这沈府……”

云棠又退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春桃，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怎么没有？只要您……”春桃咬住下唇，用力到齿边泛起血丝，她知道，姑娘是不会放弃太傅的那些手稿的，不然她们也不会站在这里。

姑娘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么能添乱呢？

想到这里，春桃目露坚定，“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旦婆子打开院门，奴婢定然叫得满府皆知。然后，奴婢就去找您。”

“好。”

云棠没有犹豫地转身朝柴房的方向跑去，她相信阿彩和秋韵只是被人控制住，一定还没有死。

不知道看门的婆子是被买通了，还是真的忠于职守，竟然迟迟没有开门。

春桃站在院子里，看着云棠消失的方向，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放声尖叫：“啊——有人要放火！快起来！！快起来啊！！！”

听到春桃的声音，沈筠对着紧闭的大门挥了下手，对后面的护卫道：“撞开。”

“是！”

内院的门不过是一层单薄的屏障，撞开它只要一个护卫就够了。

门闩断开的瞬间，大门被推开，护卫一拥而入。

守门的婆子看到沈筠冰冷的面容，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老奴、老奴不知是您，所以……”

沈筠却不容她废话，直接让护卫把人捆了起来。

院子里很快灯火通明，云棠和春桃却迟迟不见人影。

沈筠眼中似有漩涡，神色难辨。

他召来小厮，“去找大管家，让他把所有的下人都叫过来，府中的一切事务先交给我带回来的人手管控。”

“三爷的灵堂呢？”小厮问。

沈筠想了想，道：“把小佛堂里抄经祈福的两个丫头叫去守着。”

“是。”

见院子里举着火把的护卫，好些胆小的丫头都没敢出来，倒是两个粗使婆子出来同沈筠见礼。

沈筠也不废话，“母亲呢？方才有人吵扰着起火了？怎么回事！”

“老奴不知。”花婆子皱巴着脸道，“方才的叫声听着像春桃，她今夜守夜，想来是同夫人在一起。”

钱婆子忽然抬手指向西北角，“烟！那个方向是柴房啊！”

沈筠脚尖一动，身形却很快稳住，对护卫道：“去，遇人阻挠，捆起来。”又对两个婆子道：“让人把能盛水的东西都取出来放到院子里，快去！”

花婆子用力点头，仰头喊道：“都给老娘滚出来救火！还不出来，是想死吗？”

一扇扇门被打开，丫头婆子陆续出来。

有沈筠这个镇山太岁在，哪个敢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