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咎由自取

元祁帝一挥衣袖，让徐州野退了下去。

徐州野再拜元祁帝后，很快退了出去。

一退出殿外，徐州野就看到地上两道血粼粼的印子。

一条是林婉余拖着索南进来时留下来的，另外一条是林婉余将索南拖出去时留下来的。

所以想找到林婉余对徐州野来说十分容易，他抬脚顺着血印子追了出去。

很快，徐州野追上了林婉余。

知道林婉余是要将索南送往密牢，徐州野在旁道：“其实押送犯人这种事，你完全可以让狱卒来做。”

林婉余没与他说话在，只压着索南继续朝前走。

吃了闭门羹，徐州野有些恼火，他没好气道：“我是看你一个女子，却干押送犯人这种男子该干的粗活，我在为你考虑为你好，你却一点情都不领。活该……”

林婉余回眸，狠狠瞪了徐州野一眼。

那眼神里充斥着不耐烦与冷漠，让徐州野瞬间没话了。

“活该什么？”林婉余讥笑他，“活该我和离吗？徐州野，我很庆幸你先跟我和离的，否则就算你不跟我和离，我也要跟你和离。”

徐州野：……

林婉余继续：“你只看到我押送犯人，没看到我押送犯人为了什么。更不会明白如果狱卒来押送犯人，如果泄露今晚风声，明日一旦使臣来见，发现苗头不对立刻有所准备，我们会面临怎样的损失。”

徐州野哑口无言。

可林婉余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再无收回去的道理：“你只知道查案办案，却无法顾全大局。也许你能力如此，我不怪你。但我很厌恶明明我们现在就是彼此毫不相干的人，你却要对我指手画脚。”

徐州野薄唇紧紧抿着，眼底有几分怒意。他知道林婉余能说会道，但不知道林婉余说话这般不留情面。

算他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以后不会再有了。

徐州野抬脚往前走去，似乎是觉得跟林婉余待在一起都是煎熬，他这次走的极快。

很快便与林婉余拉开了距离。

林婉余的的耳根子瞬间清净下来，她轻轻吐出来一口气。

那个没事找事的徐州野，真是烦死了。

快些结束这个案子吧，她实在不想跟徐州野一起共事了。

到了密牢，林婉余并未将索南马上送到关押他的牢房里。而是压着索南在其他敌细的门口慢悠悠转了一圈。

那些敌细看到双臂全无、满身是血、又如丧考妣的索南，皆是大吃一惊。

他们都扒着铁栏杆伸着头往索南的方向看，眼里的惊恐与无措被林婉余尽收眼底。

林婉余笑着看向那些敌细：“三日后，你们没有国家了，这一切都是拜你们大王子所赐，你们开心吗？”

徐州野就在林婉余身边，不待林婉余开口，徐州野就降林婉余的话高声说与密牢里的众敌细听。

那些敌细的神色比索南还要恐慌。

甚至看索南的眼神里都带着无比强烈的恨意。

在索南经过一个敌细的牢门时，一个敌细忽然紧紧抓抓住衣襟，朝他脸上疯狂吐着口水，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话。

似乎是在控诉着什么。

又似乎在骂骂咧咧。

索南一动不动，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模样要多绝望就有多绝望。

林婉余怀抱双肩、欣赏了一会儿索南的绝望与那些敌细的悲愤之后，才回眸问徐州野：“他们在说什么呢？”

那些脏话太难听了，脏的徐州野实在没法对一个女子说出口。他只捡能说的说：“在怪罪索南跟错了人，说当初大王子计划要杀太子殿下的时候，他们就强烈反对过。可是索南一意孤行，坚持要完成大王子的计划。他们现在骂不到大王子，就只好骂索南来泄愤。”

徐州野说完，又陈述：“他们一致认为，是索南让他们没了自己的国家。”

林婉余哈哈大笑起来。

这爽朗的笑声响彻密牢，与这一片骂声与哭声显得格格不入。

众位敌细都看向了满脸笑容的林婉余，他们对这位手段诸多的璟国林将军是又怕又恨。再有三日，他们就要家破人亡了。

这样痛到极致的事，也只有林婉余能笑的出来。

徐州野也看向了林婉余，他问：“蛮国的百姓也是百姓，他们痛失家国，你就这么高兴吗？”

“高兴啊，当然高兴。”林婉余笑容更多，“这一切都是蛮国人咎由自取，大王子在蛮国人人爱戴，所以蛮国的国王才会将江山交给大王子来搭理。没什么比这更好的报应了。”

徐州野看了林婉余良久。

他很想说些什么。比如林婉余太过冷血，太过残忍、太过残酷。

但他又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蛮国人野蛮凶悍，且极其好战。大兴十有九战，都是蛮国挑衅发起。所以蛮国如果被灭国，对璟国来说是好事。

只是他讨厌的是好战的邪恶之人。

可蛮国所有的人都邪恶吗？ 

他不这样认为。

然而瞧着满面笑容的林婉余，他心底很清楚，他说的再多都是无用。

因为在林婉余的眼里只有你死我活，只有打打杀杀。

徐州野摇摇头，抬脚往前走去。

林婉余则是看够了这些蛮国敌细的笑话之后，才把索南关押到他的牢房。

原本她是想在索南的牢房里将就一晚上凑合睡睡，翌日再去宫中与二殿下裴砚泽汇合。结果她才抱了一把干净的稻草进了牢房时，就看见一袭大红衣衫的二殿下款款走来。

“林将军彻夜审讯已经够辛苦的了，怎么不回去好好休息啊。”裴砚泽说着话，已是走到了林婉余的身边，他看了一眼遍地是血的阴暗牢房，啧啧两声道，“林将军就算再有能耐，可毕竟是个女子，住在这么差的地方，本殿下可是会心疼的。”

林婉余眉头狠狠挑了挑，传闻二殿下喜怒无常、说话不着调。

她以为传闻肯定是传闻，毕竟二殿下可是权贵。打小就有各种各样的老师教习礼仪，怎么可能不着调呢。

但百闻不如一见，这二殿下比传闻中的还要不靠谱。

心疼这种话，能是见第一面的时候就随意说出口的吗？

如果不是明天必须要跟裴砚泽演一出大戏，林婉余是想选择无视他的。

一想到明天的大计，林婉余只能硬着头皮跟裴砚泽强颜欢笑：“多谢二殿下关心，只是微臣比这还艰苦的地方也睡过，所以无妨。”

林婉余又看了一眼满目震惊的索南，一时间就更加头疼了。她与裴砚泽道：“二殿下，这个索南可是刚刚见过奄奄一息的太子殿下，我才让他乱了阵脚，你忽然的出现……”

“本殿下的出现可是让你造成了困扰？”裴砚泽的嘴角荡漾着几分笑意，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然而林婉余的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她想实话实说，他的的确确让她有一些困扰。但实话总是很难听的。她从前从未与裴砚泽有过来往，也不知道实话说出来会不会冲撞了他。

……

思前想后之下，林婉余违心的摇了摇头：“怎么会困扰我呢，能提前见到二殿下，是我的荣幸。”

“哎呀，听林将军说话真是悦耳。“裴砚泽感慨道，“早知道林将军是这样平易近人的人，我早就登门拜访了。”

林婉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裴砚泽的话了，故而只有尴尬的赔笑。

裴砚泽好似没看出林婉余的干笑，又与林婉余站着小叙。

什么今日的雪下的真大。什么给他做饭的厨子换了，饭菜难以下咽。什么快马加鞭回来，他闪了腰。

诸如此类与林婉余毫无干系、又令林婉余不知如何对答的话，让林婉余越听越头疼。

万般无奈之下，林婉余也顾不得什么二殿下不二殿下了，她满脸困意地与裴砚泽道：“二殿下，再过一个时辰可就要天亮了， 不出意外，再有两个时辰，蛮国的使臣就要来了。可否能让我小睡一会儿？”

她说的情真意切，然而裴砚泽却不买她的账，他视线淡淡撇过惊恐又疑惑的索南，笑着问：“林将军还有闲心歇息，看来是不担心索南怀疑我的身份。”

林婉余：……

她当然担心了。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担心有用吗？

反正索南再疑惑也只能在密牢里疑惑，她还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待养精蓄锐之后再来考虑怎么处理索南这个难题。

林婉余正欲将心中所想知裴砚泽，就见裴砚泽朝索南走去。二话不说就用两指戳瞎了索南的双目。

啊啊啊 啊啊 ！

索南痛的发出一阵惨叫声。

裴砚泽却笑着回头，跟林婉余道：“你瞧，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明儿碰见了使臣，他们若是问起索南为何会瞎了双眼，咱们就说他的同党痛恨他出卖了大王子，趁我们不备戳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