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想让她重新找回当年那样的笑

之后，元祁帝与林婉余小絮片刻，明里暗里都叫她不要气馁。说她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还说要是以后再遇到心仪的男子，千万要先告诉他，他会给她把关。

决不能再稀里糊涂的嫁错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元祁帝毫无朝堂之上的威严之气，就是一个面色和蔼的长辈。

若非元祁帝龙袍在身，林婉余会一时忘却元祁帝的身份。

从乾清殿离开时，林婉余仍有一瞬间的恍惚，元祁帝对她的关心，就好像让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小时候，无论她做什么，爹娘都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眼里的关心满的都要溢出来。

不知不觉，林婉余的嘴角就挂了几分浅笑。

这笑容直到走到宫门时还留在了脸上。

让站在宫门外不远处的裴怀之尽收眼底。

“看来跟官家聊的很好。”裴怀之淡淡开口。

林婉余循声望去，只见裴怀之站如松柏。

孤身伫立的他身后是皑皑白雪，映衬本就清冷面容的他更是徒添几分冷意。

可是好奇怪，看着他冷漠似霜的模样，她竟是笑容更多。

“嗯，官家给了我想要的东西。”林婉余疾步朝裴怀之走去。

那脚步轻快无比，再加上林婉余的满面笑容，裴怀之不由心生好奇：“官家给你了什么好东西，能叫你高兴成这样？”

林婉余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才从衣袖里拿出免死令牌，跟裴怀之献宝一样道：“我要来 了这个 。”

裴怀之看清东西后，一下就忍不住笑了：“你倒是很会要。”

这话听着太耳熟了。

因为方才在乾清殿内，官家与裴怀之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只是方才她不敢问元祁帝此话何意。

但是裴怀之嘛……她自然是敢的。

所以林婉余也就问了：“为何觉得我会要？”

裴怀之解释：“免死金牌历朝历代只给对朝廷有杰出贡献之人，你虽有贡献，但论资排辈，你绝不是最右贡献的那个。所以才说你会要。”

原来是这样。她懂了，又解释：“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既然都开口要了，自然是要最好的。”

说罢，她又道：“而且，官家也不是白白给我的。”

元祁帝当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就是林婉余不说，裴怀之也明白，这般贵重、且象征无上权力的免死金牌，绝不可能轻易交给他人。哪怕是最为元祁帝惋惜、也最让元祁帝心疼的林家，也绝不可能有免死金牌。

可正是因为裴怀之明白这些，所以林婉余手中的免死金牌才让裴怀之很是在意。

故而裴怀之微微低眸，一脸淡笑地看着身旁的人，官家要你做什么，才肯给你免死金牌？”

林婉余有一说一道：“官家让我做到以下两点。一：继续查完敌细案。二：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用免死金牌。”

还真是官家的作风。

满足你的要求时，一定要尽可能从你身上得到更多好处。

裴怀之笑着摇头：“看来你跑不掉了。”

他的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精明算计，让林婉余立刻明白自己是落入了一个圈套。

只微微一想，林婉余就明白过来了。

这圈套，还是他先提前给他设计好的。就等着她跳进去。

她很快就笑着回道：“太子殿下若是有意想让我把敌细案审完，何须拐弯抹角地让官家跟我提出来呢？你大可以直接挑明，让我主动与官家表明态度，这样官家对我岂不是更为喜欢？”

裴怀之反问：“你主动提及敌细案，后面还能用什么条件去拿免死令牌？”

林婉余眉目间有惊讶之色：“你已经猜测到我会要免死令牌了？”

他哪儿有那么神通广大，能有先知能力。

只是他知道，她属于一点就通的人。当她知道要为武将争取权益之时，必会想方设法问官家求一些东西。

但他没想到，她竟然去求免死金牌。

并且官家还给了。

思及此，裴怀之感慨：“我猜到你信息胆大，可连慕正阳都不敢求的免死金牌，你却仗着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军工去求了，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这免死金牌，居然这么难求吗？

林婉余惊地连路都忘记走了。

裴怀之侧身看她：“怕了？”

说实话，真的怕了 。

越难得到的东西，就越是说明它的权利滔天。

这样一个权利巨大的东西在手上，对她来说，就跟一个烫手山芋一般。

可为了武将权益，她只得硬着头皮接了。

官家这般痛快给她了金牌，可见在敌细案上对她抱有巨大期待。

她必须万般努力，在敌细案中崭露头角，不叫官家失望才行。

否则，万一官家一不高兴，把这金牌收走了……

仅仅只是这般想想，林婉余就开始头皮发麻。

才高兴雀跃的心思，这会儿就开始发愁了。

忽然，裴怀之在旁边轻声开了口：“官家即是让你参与敌细案，我又是主审此案的人，理应为你提供便利。往后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效力的，你尽管开口便是。”

言外之意，她不是一个人审敌细案，她还有他。

她懂。

那原本有些烦恼的心，因他这话瞬间了无踪迹了。

她抬头看着万里的晴空。

今儿太阳出奇的大，日光照的她有些晕眩。

前面一片白茫茫的，映着银装素裹的景色，叫她生出几分倦意。

“困了？”裴怀之低声问。

“嗯。这些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林婉余有啥说啥。

裴怀之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我送你回去。”

林婉余亦是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我的马车就在你的旁边。”

裴怀之道：“我的暖和。”

四个字，叫林婉余抬脚往裴怀之的马车去了。

裴怀之笑着跟在她身边：“林将军倒是会享受。”

林婉余头都不回：“能享受的时候当然要享受了，而且这个敌细案，可是我在帮你的忙，这才没能睡上一个完整觉……”

裴怀之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笑。

这笑容里似乎别有意味。

纵使林婉余皮糙肉厚，可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以手掩口，轻声咳嗽两声来缓解尴尬：“虽然吧，这敌细案也让我为武将争取到权益，也让我拿到了免死令牌……”

后面声音越说越小，小到裴怀之都快要听不见了。

这般别扭的姿态，虽未有小女人的撒娇妩媚。

却在裴怀之看来十分可爱。

可爱到他忍不住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

然而手才微微抬起来，他立刻意识到极为不妥。

遂又将手放了下去。

两人上了马车，林婉余立刻感受到温暖如春。不待片刻，林婉余竟是坐着睡去了。

裴怀之正襟危坐，看着对面平静睡去的人，那不起波澜的面色里，才终于露出几分怜惜。

从前的她活的太过天真，也太过理想。

洁白似雪的她，连区区一个徐府都敢欺负她。

更别提往后诡谲多变的朝堂。

好在现在有了免死金牌，往后多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裴怀之眼眸轻阖，眼前浮现的是爬高上低、树上抓鸟，河里抓鱼的假小子。

所有人对他唯唯诺诺的时候，只有那个假小子敢对他呼来喝去。

叫他陪她摸鱼抓鸟。

那时他的天地只有皇宫那么大，可她的笑，却让他看到了无尽的春天。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让她重新找回当年那样的笑。

……

贤德宫内，林贵妃早就做了一桌元祁帝喜爱吃的饭菜。只等元祁帝回来用膳。

元祁帝一踏入贤德宫，就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疾步朝林贵妃走去。

李公公与李都知极有眼色，都麻溜的退了下去。

殿内顷刻间只余元祁帝与林贵妃二人。

元祁帝将林贵妃揽在怀中，捏住林贵妃的手轻轻亲吻了一下林贵妃的手背。

林贵妃笑着轻拍元祁帝的肩：“都这么大年纪了，你也不害臊。”

元祁帝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年纪再大，朕在你面前也像个少年。

虽是没有甜言蜜语，但林贵妃却忍不住笑弯了眉。她顺着他的话道：“好好好，你是少年，少年饿坏了吧，麻烦少年让一让，我要给少年盛饭了。”

说着话，林贵妃就给元祁帝盛了一碗米饭，又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

元祁帝最爱吃林贵妃做的红烧肉，只有在这贤德宫，他觉得自己跟寻常的百姓没什么分别。

一边吃着饭，元祁帝一边与林贵妃聊起了家常：“今天林婉余来宫里找我了。”

林贵妃最了解她那个外甥女，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旦登门，则说明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她遇到什么难处了？”林贵妃一下子急了，“是不是朝中有人欺负她了？谁？徐州野吗？”

问着问着，她腾地一下就站起了身子。

元祁帝急忙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去？”

林贵妃蹙眉气道：“还能干什么去？给我外甥女主持公道，我掀了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