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是再逼朕赏赐？

如果没有一个时辰前裴怀之的点拨，她可能还是迷茫懵懂。可现在的她已是一知半解了。

她道：“这一次，末将军功用来换粮草。敌细案中，末将功不可没，末将想用敌细案的功劳，换取一些别的东西，可以吗？”

元祁帝眼眸深沉，情绪晦暗不明。

可林婉余这次却不怕了。她甚至铿锵有力道：“官家，末将本是武将，查案审案本与末将无关。皇城司都未能及时查到的重要线索，是末将彻夜不眠多方调查才获取而得。末将认为，末将值得官家赏赐。”

元祁帝的语气带着几分低沉：“林将军，你是再逼朕赏赐？”

能感觉到元祁帝的几分怒意，林婉余的头皮开始发麻。但她时刻记得裴怀之与她说的话。

裴怀之说，那些敌细可都是一些硬骨头。连皇城司的人都没办法破案。她的出现能解官家的燃眉之急。

故而现在官家对她是最为满意的。

她的一言一行，官家也是十分看重的。

所以此时官家在她面前表现的怒意，只是用来吓唬她的一种手段。

她不能被吓到。

……

一番心绪的挣扎之后，林婉余镇静开口：“末将不敢威胁官家，末将只想为将士们求些安稳。”

绕了这么一个圈子，居然为的还是将士们。

元祁帝都要忍不住提醒林婉余，让她为自己换点东西了。

功劳要是都这么用，那朝堂之上便处处都是一派祥和。元祁帝感动林婉余的无私，语气不禁柔了几分：“说说吧，你想为将士们求些什么？”

林婉余缓缓开口：“为将士们求一块免死金牌。”

元祁帝语气不轻不重地道：“你倒是很会要。”

林婉余道：“因为末将知道，末将值得。”

免死金牌只有一枚。

历朝历代，只有功劳巨大的忠臣才会拥有。

元祁帝自登基以来，免死金牌便再未交付任何大臣之手。

只因元祁帝深信：权力越大，欲望越大。欲望越大，人心就越容易发生改变。

他不想看到忠臣良将最后变成奸臣小人。

所以他问：“待将士们有了免死金牌时，你打算做什么？”

关于这一点，林婉余没有想太多，她只想解决将士们吃饱穿暖的问题。

可裴怀之提醒过她，她除了是她自己，还是一名武将。她可以无欲无求，但为了将士们，她一定要争取的多一些。

她要为武将们争取权利。

面色金牌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有权利的东西了。

所以当官家问她打算用免死金牌做什么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若是将士们日后还要再饿肚子，我就拿免死金牌去找官府借粮草。”

用免死金牌借粮草……

若不是元祁帝亲自听到，还以为他是出现了幻觉。

他忍不住笑着问：“你知道免死金牌的真正作用吗？”

林婉余点头：“免死金牌免死金牌，就是可以饶人不死。”

元祁帝道：“你即是知道，却想用它来借粮草？”

林婉余道“可武将的性命，只会在与敌人拼杀时失去。其余时候，不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吗？”

元祁帝懂了。

在林婉余看来，只要武将们吃饱穿暖，死，也只会死在战场上。

这直白的言语，直击元祁帝的心灵。

元祁帝允诺道：“朕可以给你免死金牌，但你必须答应朕两件事。”

林婉余道：“好。”

元祁帝：“一：继续查完敌细案。二：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用免死金牌。”

“末将答应。”林婉余看向元祁帝，“末将绝不会辜负您。”

该得到的都已经得到。

林婉余心中巨石落地，不敢再打扰元祁帝，正欲告退，忽听元祁帝温声问：“和离之后，你准备住哪里？”

这聊家常的语气，让林婉余知道，这些话，并非是站在君王的立场上所问。

这也让林婉余想起来，身为九五之尊的元祁帝除了是君王之外，还是她的姨父。

从前，元祁帝从未关心过她的生活。

故而这突然而至的关心，叫林婉余一时之间很难适应。

她一时间不知怎样与元祁帝开口。

只听元祁帝道：“林贵妃是你姨母，那宫里也算是你的娘家。如果你愿意，可搬去贤德宫与林贵妃同住。”

宫中规矩众多，她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她摇摇头道：“谢官家好意，末将还是喜欢自由来去。”

元祁帝也知林婉余潇洒的性子，故而也不强求，只道：“如今你也是官职在身，朕给你看了一处宅基，和离之后，你可自立门户。这良辰吉日朕跟林贵妃也为你看过了……”

“官家，末将哪里也不想去了。”林婉余轻声道，“末将想回林府，想回末将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林府不是……”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她爹娘都死在了大火中。

这些话元祁帝险些说出口。

可一想到这是林婉余最为心痛之事，元祁帝便再说不出口了。

然而元祁帝的未尽之言，林婉余心中却都明白。她与元祁帝轻声道：“与徐少卿的这一段孽缘，让末将明白一个道理，外面就算再好再大，可终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家里就算再破烂不堪，可只要我想回去，总有我的一席之地。”

这话不轻不重，不冷不热，只是一句陈述。

可在元祁帝看来，却是多了几分凄凉。

徐少卿是林婉余爹娘千挑万选的女婿，可如今却落一个和离的下场。

哎……

元祁帝心中微叹，低声道：“既是你要回家，那便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回。林府那一场大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要重新修葺需要些时日。你就一门心思的破那个敌细案，修葺林府的事儿，朕来做。”

和离的事，元祁帝从未有过任何只言片语。

就连徐少卿冤枉她、认为她想杀徐少卿之母这件事，元祁帝也从未对她说上一二。

他是君，她与徐少卿是臣，

君臣之别，注定他不好对他们的家事参与过多。

可现在元祁帝知道她要回家，竟是主张修葺林府……

这是直接用行动为她撑腰。

比任何言语都能直击林婉余的心灵。

林婉余也深知，再没有比这更硬气的和离馈赠了。

她抿了抿唇，在开口时，语气里带了几分感动：“末将多谢官家。末将无以为报，只能将敌细案查个水落石出。“

“好！”元祁帝道，“朕知你说一不二，你千万不要叫朕失望。”

林婉余深深一拜：“末将定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