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林将军真的无欲无求？

“如此说来，林将军深夜前来，就是为了让我尽快面圣？”裴怀之眼底是三分笑意。

林婉余道：“没错。”

裴怀之笑意更浓：“如此说来，我与林将军倒是心有灵犀了。”

林婉余点头：“我刚刚也是这样想的。”

裴怀之又道：“你既然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了，何不直接进宫面圣，将卷宗递给官家。官家圣明，就算我不在，你有卷宗在手，官家也知如何处处理。”

林婉余道：“我只是武将，我不能越俎代庖。”

“你虽是武将，可敌细案却是你发现的重要线索。是不是武将，重要吗？”裴怀之右手撑着头，懒洋洋看着一脸严肃的林婉余，“我要是你，不会放过这个让官家青睐的机会。”

林婉余微微一笑：“争功劳没意思，把案子处理好才是理所应当。”

“还真是淡泊名利啊。”裴怀之击掌而笑，“林将军的高风亮节实在令人佩服。”

这般赞扬，反倒是叫林婉余微微叹了一声：“我食朝中俸禄，所做一切不过是分内之事，怎就成了高风亮节，太子殿下还是不要谬赞。”

裴怀之道：“林将军与朝中官员很少来往，是不知他们行事作风。倘若这些事放在某些官员身上，必定会朝官家邀功行赏的。”

林婉余想了想，唇齿微张，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但终究又是叹了口气。许久过后，才缓缓开口：“世上有这么多人，本就各不相同，他们如何，与我无关。”

裴怀之似乎来了兴趣：“林将军真的无欲无求？”

林婉余反问道：“我有地方住有地方吃，每月拿朝中俸禄，不用为下月吃穿发愁，更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住，我还求什么？”

“林将军就这么点出息吗？”裴怀之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林婉余点点头：“对，我就这么点出息。太子殿下可以尽情嘲笑我了。”

裴怀之眼底笑意更浓，却是没有丝毫嘲笑的意味，反而声音放柔了几分：“林将军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你如此行径，实在是不该朝城为官。”

林婉余不解：“你指的奇怪是说我在你眼里的无意无求吗？”

“那不然呢？”这下裴怀之连语气里都带了几分笑意。

林婉余就更不解了：“我没什么想要的，难道还要硬要呀？你才奇怪呢。”

见林婉余实在是不开窍，裴怀之便有意提醒：“你没有想要的，你身边的人呢？你就没有考虑到，你身边的人有没有想要的？”

这一问，就让林婉余更加不解了。

连眼神都变得迷茫起来。

裴怀之只好说的更简洁明了：“你除了是你自己，你还是一名武将。在你立下功劳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完全可以为武将争取一些。”

“比如说金钱，比如说地位，更或者是……”

“权利？”不待裴怀之将剩下的话说完，林婉余就自己说出口了。

终于上道了。

可喜可贺。

裴怀之微微颔首。

林婉余道：“可是武将的职责，不就是保护边关、征战沙场吗？你说的那些东西，要来了就能让我们的铠甲变得更坚硬？就能让我们的功夫更厉害？”

“不能。”看来她还是不够明白。裴怀之索性坦言，“但这些东西，能在关键时候让将士们保命。”

这话林婉余没有听太懂。但她极为震撼。

裴怀之问：“想想徐老将军为何死在战场上？”

提到徐老将军，林婉余的眸色变得深沉不少：“是敌方的箭。”

“还有呢？”裴怀之道，“你只看到了一方面，还有别的方面呢？”

关于别的方面，林婉余之前从未想过，但她知道，裴怀之身为太子，朝中事务本就一忙再忙，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根本不会与她玩儿这些无聊的文字游戏。

她认真回忆战场清醒，分析当时利弊。

那一战，蛮国一夜之涌入将士无数，造成我军敌众我寡的局面。

加之我军长期迎战，已是疲惫不堪。

所以最后那一战，是将士们的硬扛换来的胜利。

如果当时能调遣更多的将士来此地，或者至少能粮草紧急跟上，将士们能吃饱穿暖，或许大家都能更有劲儿去刺杀敌人。

徐老将军就不会陷入困境以一敌众的境地。

她也能有精力照顾更多的将士。

徐老将军也就不会死了。

将士们还能多活几个回来。

说到底，是他们的 人数不够多，将士们是人，没法昼夜颠倒的打仗。

也是他们的粮草不够，导致军马都在饿肚子。

如果那时候，如果……

林婉余忽然紧紧握住了双手。

那些从未萌发的念头，此时忽然奇迹般的涌现在脑子里。

裴怀之视线快速扫过了她那握成拳头的双手，知道她是明白了一些。但又觉得她但又觉得她明白的不够深刻，继续道：“朝臣慕正阳听说过吗？”

“嗯。”林婉余应了一声。

“他在文臣地位最高，可知为何？”裴怀之问。

林婉余摇摇头：“之前我只知道打打杀杀，从未留意过其中原因。”

很好。

很坦诚。

这份坦诚，让裴怀之不由多说了几句：“慕正阳为君为民，要能力有能力，要手段有手段，百姓对他赞不绝口，官家亦是对他喜爱有加。他自然地位最高。可这只是其中之一。至于其中之二，是慕正阳最会为文臣争夺权利。”

林婉余紧紧抿着唇。

那些尘封在很久的记忆，就这么轻飘飘的被裴怀之打开了。

她爹娘关系一向要好。

可是爹娘有次征战回来，娘冲着他爹发了好大的火。说他爹就不会像慕正阳那般为武将争取利益。

这才导致武将的地位越来越低。

参军的人自愿来的也越来越少。

爹跟娘也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文臣精明算计他不屑为武……

吵架的那个晚上，她偷偷躲在被窝里哭鼻子。

慕正阳那三个字，让她难过了好久。

她那时候还小，不懂里面的弯弯绕，只以为爹娘是因为慕正阳才吵架的。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是因为娘生气父亲只知道打仗，打完仗却不为武将争取什么，娘是心疼跟随他们的将士了。

她猛的抬起头，紧紧盯着裴怀之：“为何要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