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如今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看女人的眼光一向错不了，慕汐嫣才是你的良配。”提到慕汐嫣，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慈祥极了，“赶快把这个林婉余赶出家门，好风风光光将慕汐嫣接近门。”

徐州野道：“林婉余的嫁妆都被你挪作他用，你想要的孙媳妇，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进不来门了。”

老夫人的脸色立刻慌了：“那怎么办？要不你问朝廷支点钱财？”

徐州野张口就想说他不日就要被贬，可一想到老夫人年事已高，万一老夫人受不住这个打击，再生了病……

“只能这样了。”徐州野重重叹了一口气，“祖母，往后汐嫣进了门，你切不可再对她像林婉余那般了。”

老夫人连连点头：“你放心吧，就冲着汐嫣给咱们家开枝散叶，就算她叫我吃再多苦头，我都会往肚子里吞的。”

“此话严重了。”徐州野道，“汐嫣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不会给你找不痛快的。”

慕汐嫣在府上住了好些时日，为人如何，老夫人自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一想到丧眼的林婉余马上就要滚出徐府，新媳妇很快就要进门，老夫人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

尽管与老夫人在林晚余的事情上有了不快，但徐州野还是陪着老夫人坐了一会儿，直至午时才出门。

老夫人原本要徐州野一起吃饭。

可林婉余的嫁妆还没有着落，徐州野根本没有心情吃饭，故而找了个借口便出了府。

可当他出了府，却又发现无处可去。

往日这时候，他还在处理公事。

可前两日因为他状告林婉余之事，现在朝中根本就没有他的事情可以做。

虽然官家目前并未将他贬到偏远之地，但让他无事可做，已经证明离贬官不远了。

只是每日无事可做，却还要装作忙碌的日子，真的有些苦恼。

比这更苦恼的事，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要去何处弄钱。

看祖母的意思，是一个字儿都不想还给林婉余。

虽然他不要同意祖母这样做，但祖母年事已高，要是与她逆着来，只怕会气病了祖母。

徐州野在巷子里来回游荡，满脑子都是家里头这些破事儿。

不知不觉的，他竟然走到了慕府。

外面天寒地冻，就连慕府的侍卫们都穿着厚厚的袄子。

可徐州野却急于从那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家里出来，所以还穿着薄薄的单一。

然而好奇怪，他竟然不觉得冷。

就那么呆愣的站在慕府的门口。

还是慕府的侍卫眼尖，一眼看出来是徐州野。

也知道徐州野跟自家小姐的关系，连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袄子给徐州野披上，嘴里还问：“徐少卿，您怎么穿成这样来了？”

徐少卿拧每问：“穿成这样很丢人吗？”

“不是，徐少卿穿成这样并不丢人，我只是……只是担心徐少卿冻坏了身子。”那侍卫被徐州野质问的口气吓了一跳，立刻就要跪下道歉。

被惊吓的侍卫让徐州野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严肃，他赶紧扶起侍卫，真诚道：“方才是我不对，你不必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说罢，徐少卿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才转过身，就看见了慕丞相的马车西边而来。

想到此时他在官场处境、他无法还回林婉余嫁妆的处境，徐州野只觉得根本没脸看到慕丞相。

索性掉头就走。

脚步走的极快。

然而徐州野没想到，慕丞相的马车竟然直直朝他驶来。

在他面前停下。

“这大冬天的，你是要去哪儿啊？”马车内威严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马车的帘子被掀开。

慕正阳从马车下来，看着面色挫败的徐州野：“一点小小的打击，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催夸了你。汐嫣到底是看上了你哪一点！”

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让徐州野更是觉得丢人。

他搓了搓手，脸上再无当时当朝为官时候的意气奋发：“慕丞相，我如今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您尽管骂我吧。”

慕正阳冷哼一声：“还知道是咎由自取，那还不算无药可救。”

面对权利与地位都比他高出无数的人，徐州野自知没有说话的份，故而只垂首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人不犯错枉少年。年轻吃亏总比老年吃亏好。”慕正阳原本是想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顿这个徐州野，明明握了一手好牌，却在短短几天之间就把牌打的稀烂。

可朝中有事他脱不开身，不想今日在家门口看到了主动送上门的人。

瞧着一脸死气的年轻人，慕正阳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别垂头丧气的。你那点破事在我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州野味神色微愣，缓缓抬起头，看着慕正阳：“慕丞相，我没有未来了，这还没什么大不了吗？”

慕正阳反问：“你才多大，就说没有未来？我三十为官，做了整整十年的八品芝麻官，到了四十岁这一年，得官家信任，才连升三品成五品官员。如今我五十六岁，朝中为官者，有谁如我位高权重？有谁比我更得官家信赖？”

慕正阳的为官历程，徐州野比谁都清楚。

在徐州野心里，慕正阳是他崇拜敬仰的人。

也真是因为这样，所以得知慕汐嫣的父亲是慕正阳时，他才更加喜爱慕汐嫣。

“人生漫漫，前途未知。别轻易把自己框柱了。”慕正阳道，“以前我从未请你喝酒，今日我便破例一回，走，到家里好好喝上一回。”

徐州野还想推阻。

却听慕正阳道：“几日没见汐嫣，她也想你了。”

他也想她了。

每天都在想。

可是……

想到不日被贬，徐州野就很没底气道：“慕丞相，实不相瞒，那日我对林婉余误会颇深，误以为林婉余毒杀我母亲，请求官家治罪林婉余。当时为求尽快治罪，我发誓倘若污蔑林婉余，我自愿被贬偏远之地。”

说完，徐州野就要朝慕正阳跪下。

慕正阳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徐州野：“你何错之有？为何跪我？”

徐州野道：“我本以为林婉余回来之后，能与他和离，将汐嫣明媒正娶过门。结果现在……”

“现在我我配不上汐嫣了。”

“汐嫣正阳好的姑娘，不该跟着我吃苦。”

“我辜负丞相您对我的信任， 也辜负汐嫣对我的一往情深。”

听完徐州野充满自责的话，慕正阳反而爽朗大笑。

这让徐州野有些弄不明白了。

徐州野疑惑道：“慕丞相，您笑什么？”

慕正阳道：“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叫你愁眉不展，原来不过是区区被贬。”

区区被贬……

缠绕他心头的梦魇。

居然在慕丞相这里不值一提。

徐州野声音沉闷：“慕丞相，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都城，也许一辈子都没法再回来了。”

“怎么可能。”慕丞相当下就肯定道，“朝中年轻的官员，无人比你敏捷锐利，更无人能比你果敢利索。连林将军这样的五品武将，还是你的结发之妻，你发现对方有罪时，你都说告就告，说杀就杀。这大义灭亲之举，试问有谁能够做到？”

原来慕丞相是这样看他的。

说不上为什么，徐州野觉得心头从里到外有一股热浪将他包围。

“官家英明，就算将你贬到边远之地，也会想办法将你调任回来。”慕正阳揽着徐州野的肩，一路往慕府走，“虽然眼下的日子是苦了点，但再苦哪有我当年吃糠咽菜的时候苦。”

那一口背在他身上的巨大石头，因慕正阳的三言两语瞬间掉落。

徐州野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一些：“只是苦了汐嫣了，往后她得跟着我吃不少苦。”

“她呀……让她吃点苦也好。”慕正阳一想到自家那个一点苦都吃不得的闺女，笑着摇头，“她从小没有娘，我把她惯坏了， 日后还得你多关心她。”

“慕丞相，我拿我性命跟您保证，往后我定呵护汐嫣一生。”徐州野说的真心。

一转角。

徐州野看到了在赏梅的慕汐嫣。

她那鲜红颜色的披风，好似一下子驱赶他心头所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