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很可怕？

若是从前，一个小小的侍卫根本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可想到今日处境……

今日处境根本容不得他多做考虑。徐州野用尽全身力气往前跑。

等跑到太子面前时，已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他要紧紧靠着墙，才能不倒下去。

裴怀之的声音不冷不热：“说吧，找我什么事？”

徐州野大喘着气：“求太子明示，林婉余现在何处？”

裴怀之那藏于衣袖手的手紧紧握了握，又缓缓松开：“她是你的妻子，你都不知道她在何处，我又如何知道。”

来太子府的路上，徐州野就想到裴怀之会这么问他。

于是徐州野不假思索道：“贵妃只有林婉余这一亲人，贵妃回宫前，定拖你照顾好她。”

裴怀之是大理寺卿，能这么想，裴怀之一点也不意外。

可裴怀之并未回答徐州野的问题，反而问：“你一门心思想将休了林晚余，现在你不是如愿了吗？还找她做什么？”

家里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徐州野实在不愿再提起，他道：“这是我的家事。”

还端的挺高。

裴怀之直接给气笑了：“徐州野，你知不知，现在是你求我。”

徐州野一哽。

许久答不上话来。

裴怀之继续：“你在朝中当官数月有余，你没求过比你高的官员办事吗？”

求人办事，对徐州野来说简直犹如噩梦。

那些大臣，分明是举手之劳的事，却要再三推脱，除非你能给他什么好处，或者好话说尽，叫他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

想到过去求人办事的时光，徐州野只有觉得屈辱不堪。

“我以为太子与那些大臣不一样。”徐州野咬牙开口，“都说太子开明，扶持贤能人才……”

“可你是吗？”裴怀之似笑非笑，“你配我扶持吗？”

侮辱的意味扑面而来，压的徐州野快要喘不过气。

徐州野想掉头离开，却又想到了卧床不起的母亲。他双膝跪地，狠狠朝裴怀之跪了下去：“求太子告知林婉余下落。”

裴怀之眉眼淡淡：“还不够。”

徐州野狠狠磕着头：“求太子告知林婉余下落。”

裴怀之声色更冷：“如果不会求人，就滚回去学会了再来。”

徐州野猛的抬头，目光森寒。

裴怀之反倒是笑了，他起身，一步步朝徐州野走去。

走到徐州野身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徐州野，颇有兴趣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想杀我？”

徐州野瞬间乱了心神：“没有，您是堂堂太子，我怎敢。”

裴怀之唇角弯了几分，他很久没见到被仇视的目光了。

犹如猎人碰到了猎物，裴怀之的血液都在沸腾。

“求太子告知林婉余下落。”徐州野紧紧抱住裴怀之的大腿，用衣袖擦去鞋面上的雪水，“如果微臣求的不够，还请太子明示。只要微臣能办到，微臣一定全力以赴。”

徐州野目光诚恳，抬眼看向裴怀之：“真的。”

裴怀之狠狠捏住徐州野的下巴，几乎要将它捏碎：“凭什么你得到了林将军，又轻易将她抛弃。”

“她那样美好的人，你不想要，大可以光明正大叫她走……”

“她被你以最侮辱的方式离开徐府，你还找她做什么？”

徐州野的下巴被裴怀之捏的剧痛，却只能生生忍着。他吃痛道：“母亲想见她！是母亲想见她。”

“你呢？”裴怀之逼问，“你有没有想见她？”

徐州野如实回答：“没有。”

真是冷血。

裴怀之心底更是瞧不起，甚至捏他下巴都觉得脏了手。

所以裴怀之放开了徐州野。

“你的话我会转达林将军，但林将军愿不愿见你母亲，那就要看林将军了。”说罢，裴怀之开口送客，“我忙得很，你走吧。”

尽管徐州野能感到太子十分厌恶他，但他也清楚太子为人。

只要太子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林婉余能为母亲把脉诊治，就一定会去看母亲。

到时候母亲一定会为他说些好话……

徐州野目的达到，缓缓退出了门去。

屋内只余裴怀之时，裴怀之愈发的深沉了：“林家人挑选女婿的目光，真是不堪入目。”

江鹤年之死，打乱了裴怀之的所有计划。裴怀之拿起射在江鹤年心口的毒镖，在灯火下仔细端详。

飞镖外观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物件，甚至简单的连图案花纹都没有。

但越是这样，就越显得可疑。

好似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就跟意图刺杀林婉余的那几个刺客一般。

两个明明不相干的案子，却又有相似的隐秘手法。

裴怀之想了想，又连夜去了江鹤年的案发现场……

等从案发现场出来后，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裴怀之策马扬鞭，朝自己府邸奔去。

到了府邸时，裴怀之看到有炊烟袅袅。

饭菜香味从府邸飘过。

裴怀之有些意外。

未曾料到，林婉余早早起来了。

裴怀之踏门而入，林婉余正拿着个红薯啃的兴高采烈。见到来人，林婉余眨眨眼。

太子可是百忙不得一见，可这两日，她见了好多回。

若兰正将烤玉米拿进屋，一眼看到太子，本来还跟小兔子一样欢呼雀跃的人，一下子就老实了。

“怎么，你们不欢迎我？”裴怀之看着变脸跟翻书一样快的人。

林婉余笑着开口：“哪儿能呀，主要是你太忙了，我总觉得见你一回比登天还难。”

说着话，林婉余还用衣袖擦了擦饭桌跟前的红木椅，“太子若是不嫌弃我们的清粥小菜，便与我们一道用饭吧。”

裴怀之原本不饿，但看着林婉余啃红薯啃的正欢，便坐在了林婉余对面。

“那个……夫人，我忽然有点瞌睡，我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啊。”若兰说完，掉头就往外跑了。

溜的比兔子还快。

裴怀之端起碗筷喝粥，面不改色道：“我很可怕？”

林婉余摇摇头：“是若兰太胆小了。”

这不是变相在说他可怕？

裴怀之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林婉余。

林婉余咧嘴笑笑：“太子殿下，别那么严肃嘛！吃粥，快吃粥。”

清粥香甜软糯，虽非佳肴，却正合裴怀之胃口。

很快，裴怀之一碗下肚，问：“还有吗？”

“有。”说着话，林婉余便拿起裴怀之面前的碗，主动为他盛了一碗粥，开口笑道，“真是想不到，太子竟然能吃得下白粥。”

裴怀之道：“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而且这粥软糯可口，我很喜欢。”

闻言，林婉余把裴怀之的碗装的满满的，递给他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那眉眼里都是笑意。

像是被人夸奖的孩子。

裴怀之不禁也笑了起来：“这粥你做的？”

哎呀。

她表现的那么明显嘛？

竟然被太子一眼看穿了。

反正都被猜到了，林婉余也就大大方方承认了，还道：“边关时候，能吃上这一顿热乎乎的粥，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

苦战数月，后方补给好几次没跟上。将士们都是饿着肚子上战场。

好不容易等来了粮草，马儿吃的欢，她们比马儿吃的还欢。

念了好久的白粥，她起锅烧火，几把米下锅，沸水咕嘟嘟冒着泡泡。

将士们唱着家乡的歌，她为将士们盛一碗热粥。

他们来自天南地北，各地饮食习惯大有不同。可这白粥，却是每人家常便饭。

故而饥肠辘辘之际，大家都争前恐后抢着吃。

故而她煮粥的手艺日益见长。

但厨艺，也仅限于白粥就是了。

“若是再有战役，我保证不会再断后方补给了。”她的目光虽然看向他，但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不过普普通通一碗粥，她却生出诸多思绪。裴怀之不用想，都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日后你们不但能吃上白粥，还能吃得上干饭，吃得上菜和肉。”

林婉余久久的看向裴怀之，唇齿张张合合，最后只道：“我替将士们现行谢过太子殿下。”

“你们苦战沙场却常有食不果腹，是大兴有愧于你们。”裴怀之轻声一叹，将最后一口粥喝完，“你做得很好吃，是我吃过这世上最好吃的粥。”

蜜语甜言……

林婉余的脑袋里突然蹦出来这四个字。

可不待她高兴起来，看见的是一张面瘫脸。

面瘫脸怎么可能说蜜语甜言呢，还是号称天下第一毒舌的面瘫脸。

他只是刚好饿了肚子，恰好她这儿有粥罢了。

林婉余立刻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抛之脑后，下巴微微抬了抬：“太子来这儿，不会只是为了喝粥吧？”

的确不是。

但此时是林婉余用饭时候，裴怀之不想坏了林婉余吃饭的好心情。于是道：“等你吃完饭，我再与你说。”

林婉余笑笑：“现在可以直接讲，没准我能当下饭菜。”

“你确定？”裴怀之的脸色很严肃。

林婉余颔首。

裴怀之道：“徐少卿来找我了。”

林婉余夹菜的手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