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得寸进尺

自那日之后，叶拂对云裳的态度又恢复到之前初次相见的时候，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云裳看着难受，心里一万个后悔自己那日将他逼的太紧。

这日，正值藤萝花节，云裳想起之前叶拂曾答应自己陪他上街的。

早早便醒了，从内室的榻上爬起来，外袍也不披好，只穿着亵衣就跑到外室去叫叶拂了。

自打那晚他逗弄过叶拂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之中近了不少，晚上他更是赖在榻上，拉着叶拂一起睡。

只可惜自己一心急，那天将叶拂逼急了，这几日都对他冷冷淡淡的，晚上也搬到外室去了。

云裳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来到外室的竹椅旁。

就见叶拂蜷在上面，身上只盖了一件青色的外衫，闭着眼睛，睡的正沉。

那张清瘦白皙的脸，在他睡着的时候显得格外柔和，没有薄凉的眼神，没有冷笑的表情，乖巧安静。

透过窗棱的晨光洒在他的脸侧，为他渡上一层柔暖的光晕。

云裳看的有些出神，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叶拂的脸颊，见他没有反应，便俯身下来，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这一吻很轻，只蜻蜓点水般，一触便离开了。

而一直沉睡着的叶拂，也在这个时候睫毛微颤，然后睁开了眼。

似乎是刚刚醒来，眼前还有些迷蒙，叶拂有些茫然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只穿着一身白色亵衣的云裳。

半晌，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才渐渐有了焦距。

轻声问道：“大人有事？”

“今儿个是五月初五了。”云裳道。

“嗯。”叶拂应了一声，才慢半拍地想起来五月初五是什么日子，而在不久前，自己又答应过云裳什么。

无奈，只得起身将外衫披在身上，然后便转身往外走，想要去洗漱。

可还未走出两步，就被身后的云裳拉住了。

叶拂不解，回头望他。

云裳不语，笑了笑，伸手帮他拢了拢衣襟，又帮他系好了腰带。

这才道：“去吧。”

叶拂嘴角抽了抽，其实他方才并没有睡的很沉，云裳偷亲他的那一下，他是知道的，只是刚醒来那会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应就慢了点，没想到这老神仙还得寸进尺了。

忍住想要瞪云裳一眼的冲动，叶拂拱手，语气客套疏离：“多谢大人。”

云裳的脸瞬间黑了，叶拂是故意的，他就是踩准了自己最不喜他这幅恭谨疏离的面孔。

想到这，随即挑了挑嘴角道：“阿拂，和表哥这么客气做什么？表哥要伤心的。”

果然，叶拂望着云裳的眼神都变了，桃花眼泛着冷意，偏偏嘴角还带着笑。

“大人您可别乱攀关系，您这尊大神，我可傍不起，要折寿的。”

说完，衣袖一甩，大步出了房门。

云裳：“……”

这是把自己之前调侃他的话，又还回来了？

直道那身影消失在门口不见了，云裳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自己帮他理个衣服，就理出脾气来了？之前也没见他有起床气的。

之后两人又折腾了一番，总算收拾完毕，将小叶尧交给青炎来带，两人就一起出了门。

无止堂内，青炎望着坐在自己对面，有着包子一般圆鼓鼓脸颊的小叶尧，有点不知所措。

上次他帮着看孩子，好像就是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干坐了半天来着？

可是看着云裳和叶拂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他挠了挠头，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天帝是派他下界协助云裳调查鬼疾一事的，怎么云裳老是派他看孩子呢？

这边，云裳和叶拂已经出了榭水巷，到了主街。

街上早已张挂起了装饰的红绸和彩灯，街边紫藤萝花团锦簇，熙熙攘攘绵延出一片耀眼的紫色。

两人穿过了花街热闹的人群，拐进一条偏僻的窄巷，一直走到窄巷的尽头，才停了下来。

小巷尽头只一处人家，小门小户，青砖白瓦的房子，木门虚掩着，家中似乎有人。

云裳走在前面，在虚掩的门上敲了三下，然后拉着叶拂推门走了进去。

面前是一片混沌的漆黑，云裳皱了皱眉，弹指将混沌驱开，便看见一片湖水幽幽，一直延伸至脚下，只在中间展开一条石墩铺就的小桥。

云裳犹豫片刻，拉过叶拂的手腕，竟然低头在腕上亲了一下。

叶拂猝不及防，抬手就要去推云裳，却见他只是双唇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内侧，便放开了。

正恼怒的要开口，就听云裳道：“牵丝藤，可以随时感知对方情况。别人我可是不给的。”

叶拂咬碎一口银牙，就见一道细细的，嫩绿的藤蔓缠绕在自己的腕上。

心中愤愤：这老神仙说的好听，看似是为自己安危着想，谁知道是不是借故想要监视他。

一声“多谢大人”说的咬牙切齿。

云裳却不在意，笑了笑，心情大好的走上了石墩小桥。

叶拂跟在后面，心里一个劲咒他赶紧栽下去了事。

湖中方才还平静无波，却在两人榻上小路的瞬间，翻涌起来，湖水不断的翻腾，幽绿的水打湿了两人的袍角。

云裳怕叶拂害怕，转身想要拉他一把，却被叶拂不着痕迹地躲开。

微微叹了口气，只好继续前行。

湖面很阔，两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过了湖，便见一座飘渺的孤岛。

岛上一片竹林，一屋、一猫、一老翁，一目了然。

叶拂跟着云裳上了小岛，心中纳罕，这老神仙什么时候在凡间还有仙友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竹篱笆小院，那老翁却毫不诧异，歪在藤椅上，仰脸合天地喝着酒，胖胖的白猫窝在他怀里，打着呼噜。

云裳近前见礼，老翁却视而不见，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怀里的猫。

叶拂便趁机打量起这老翁来，怎么看都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正苦苦思索，就见云裳面色冷淡，从自己的袖袋中拎了坛酒出来，“咄”地一下戳在旁边的茶桌上，道：“五千年的泠泉酒，换你手中的《记天册》抄本。”

听他这么一说，叶拂眯了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他想起来了。

这老头可不就是天界前任造册官贺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