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橙人用品

　　我和黑丫妈，狼狈逃离梦魇般的超市。

　　闷头跑出很远，找个人少的地方坐着喘息时，偶遇庆子从一家无名小店出来。

　　黑丫妈妈很奇怪，不由分说，也进了这家无名氏小店。

　　小店里面极其简陋。

　　几尺长的玻璃柜台，疏于打理故，浮着一层灰尘。柜台后面靠墙，竖着一人高的、铝合金简易货架。

　　货架上横着几个大字：橙人用品。这家店老板很怪，店名张贴在店里头。

　　仔细看看货架上的东西，发现此店竟然是卖成人用品的。怪不得取名橙人用品！

　　我脸一红，忙拉着黑丫妈离开。

　　黑丫妈妈底盘大，稳如泰山，我拉不动。

　　她挣脱我，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并研究货架上摆放的东西。

　　看来，黑丫妈妈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第一次进来。

　　“二位要买点啥？”货架后面转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光头。

　　第一眼，我就不喜欢这个光头。看着就不是守法公民。

　　光头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研究意味儿颇浓的笑，让我感觉难堪、恶心。

　　“需要什么？你们哪位用？”光头孜孜不倦。

　　他如常地询问顾客的需求——或许在他看来，买成人用品，和买萝卜白菜没啥区别。

　　只是今天进来的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一时让他摸不着头脑。

　　“咳，买点啥——就买刚出去的那个男人买的东西。”黑丫妈灵机一动说。

　　她这是变相打探庆子买了什么东西！

　　没想到，店主脸色一变，冷冷道：“那是男人用的东西。你们女人用不着。”

　　“俺们女人用不着，俺给俺对象用。”黑丫妈眼珠一转说。

　　光头愣了一下，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你说真的？”光头笑够了，转身拿出一个纸盒包装的东西。

　　“五十五块。”啪一声，他把一个颜色艳丽的纸盒扔到柜台上。

　　“这是嘛玩意儿？怎这么贵？！”黑丫妈妈盯着那个花花绿绿的纸盒。

　　“伟哥！”店主变得面无表情。

　　“干什么用的？”黑丫妈妈傻乎乎地问。

　　“让你家男人变得更爷们的东西。”店主不怀好意，淫邪的目光盯着黑丫妈妈下垂的胸部。

　　不光如此，他贼眉鼠眼，还把目光游移到我身上。

　　大热天，我双臂抱胸，眉头紧锁，一阵恶寒。感觉这店里的空气都是肮脏的。

　　“婶子，咱走吧！”我使出浑身力气，拖着黑丫妈妈，夺门而出。

　　身后的光头不甘心地喊：“你们是来捣乱的吗？到底要不要哇？”

　　我们出了店门，黑丫妈妈还不甘心地说：“你急嘛呀？俺还没问清楚唻！”

　　“婶子，你还问啥呀！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狼狈又羞臊。

　　“你是那个人，还是他卖的东西？”

　　“都不是好东西！”我狠狠地。

　　看着我绯红的脸，黑丫妈妈忽然明白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眼泪都出来了。

　　笑够了，她松了口气一样，说：“庆子这么多年一个人，不想再娶媳妇。村里人都以为，庆子兴许是一块废木头了。没想到，庆子还是个正常男人，没有废！他家传宗接代，还有希望。”

　　“他前妻没给他生个孩子？”我问。

　　“就是说呢！那个作孽的女人，跟庆子结婚好几年，也没给庆子留个一男半女。如果有个孩子，庆子的日子，也不会这么苦！这么多年了，狠心的女人，一次都没回来过！听说，外村她爹娘还活着。猪狗不如的东西，只顾自己在外面逍遥，连自己的的亲爹娘也不管了。庆子对她那么好，她还不知足，跟野男人跑了。该着天打雷劈！唉，这些年，也不知道她在外边过得怎么样！良心就不会不安么！”

　　“她在的时候，村里人都夸她好。大家伙都瞎了眼呐。没看出来，她是那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些年，庆子一直不娶。村里人都说，他在等着媳妇回来。那女人的爹娘，庆子年年都带着礼物去看望！庆子是个厚道人！能嫁给他，女人不知道多享福！”黑丫妈妈叹口气。

　　黑丫妈唏嘘了一番后，抬头看看日头，“晌午了，该回家了！”

　　我这才醒悟。我这半天都干嘛了！

　　我到镇上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就为了给黑丫妈当跟班，偷吃人家冰糖？同流合污？逛成人用品店？

　　我是来寻找凌凌线索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

　　这里的夏天，不下雨时就干热。

　　刚才还熙攘如水的集市，很快就没了人影。只剩几个拿着破烂马夹袋，捡拾剩菜叶子的老人。

　　我头发晕，眼发花，只得先跟黑丫妈妈回去。

　　这一趟，我一无所获。

　　黑丫妈妈倒是大包小包买了很多东西，扫荡一样，满载而归。

　　“婶子，你油盐酱醋没买。”我想起去超市的初衷，提醒她。

　　“没关系，去村里小卖部买也行。”黑丫妈妈嘿嘿一笑，满不在乎。

　　“那您干嘛还去超市？”我埋怨道。

　　能在村里超市买，干嘛还舍近求远？而且还被镇上超市老板娘抓住羞辱！

　　“镇上超市东西全乎！”

　　我无语。

　　还是黑丫爸爸载着我们回去。

　　黑丫小侄子最高兴，一路没停嘴，啃食黑丫妈妈给他买的零食。小孩子最好哄，也最容易满足，很让人羡慕。

　　回到旅店时，我看见庆子满头是汗，正埋头修车。

　　看来，他比我们早回来了。

　　黑丫妈妈笑着大声跟庆子打招呼，庆子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不好意思直面我们，就一直低着头。

　　我倒没什么。黑丫妈妈一直拿眼睛瞅庆子，似乎要看到人家骨子里去。

　　黑丫妈妈邀请我中饭去她家吃。她说害我在超市被人骂，为将功补过，给我做好吃的。

　　黑丫妈回家准备饭菜去了，我先回旅店休息。

　　洗漱了一番，坐在床上胡思乱想。

　　我前思后想，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去找丁凌凌。连个突破口都没有，不由一阵犯愁。

　　估摸着黑丫妈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我顶着大太阳往黑丫家去。

　　到黑丫家的时候，黑丫妈妈果然已经手脚麻利地把饭做好了。

　　我身上还穿着几天前的脏衣服。本以为我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我的衣服就都送给了黑丫。可是现在，我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又不好意思把送出去的要回来。

　　黑丫又找出她自己一件碎花裙子给我穿，我也没敢挑拣，勇敢地穿上了。

　　以前，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花哨的衣服。

　　黑丫妈妈直说，我穿上，脸特别显白。

　　黑丫说上下打量我，说我穿她的衣服，比她自己穿好看多了。

　　我觉的自己变成了另一个黑丫。

　　黑丫妈说，我穿上黑丫的衣服，更像小容了。

　　这次，连黑丫都说有点像了。我才不稀罕像什么小容呢！

　　还是一样简单的饭菜，黑丫妈妈承诺的好饭食，只不过是多了一盘炒鸡蛋。不多说了。

　　饭后，我回到旅店。没事干，仍旧窝在房间里冥思苦想。

　　我在为下一步行动制定计划。

　　还是想从旅店着手，从黑丫、豁子还有庆子着手，详细地询问当时丁凌凌的情况，或许能有点收获。

　　想到就去做。

　　我去找庆子，先跟他聊一聊。我想跟庆子打听一下，丁凌凌二十七号晚上，情绪怎样；她二十八号早上离开旅店的时候，有没有反常的地方。

　　可是，整个下午，我都没能看见庆子的身影。

　　黑丫告诉我，庆子哥去镇上买修车零件去了。

　　不是刚刚才赶集回来，怎么又去镇上了？我问。

　　黑丫说，或许是忘了买需要的东西了。

　　今天，我总觉得庆子有点奇怪，一趟趟往镇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