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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蹊跷帽子

第十五章蹊跷帽子

书名:荒村旅店作者名:往左本章字数:2381更新时间:2024-08-11 16:04:11

  羊群,我不是没见过,不会大惊小怪。

  吸引我的,也让我不解的,甚至是无比震惊的,是放羊人头上戴的帽子。

  那顶帽子,与他的穿戴极不相称。极具反差效果。

  就等于说,某人穿了一件陕北老羊皮袄,头上却没有与之相配的白羊肚头巾,而是顶了一顶女士礼帽。不土不洋,不中不西,不男不女。

  这样的帽子,我们学校里很多女生都有一顶压箱底。可是,乍然在眼前的环境下,看见此种突兀款式的帽子,让我陡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参加骑行的丁凌凌,也戴着一顶这样的帽子。

  那是一顶白色渔夫帽。丁凌凌的头上的那一顶,主人是我。是我从网上淘来,准备自己戴的。

  后来,丁凌凌喜欢,硬是厚脸皮地从我手里抢走,据为己有了。

  她前几天给我发的自拍照片,头上还戴着这顶帽子。

  我忽然很想仔细看看放羊人头上的那顶帽子。

  我跑下公路,连比带划,试着和沟对面的放羊人搭讪。

  放羊人看见了我,呆滞的眼睛一亮,鞭子一扔,抛下羊群,跌跌撞撞滑到沟底。

  他站在沟底,不顾沟底的淤泥和肮脏,仰望着站在沟坡上的我,咧着嘴傻笑。

  滑下沟底的时候,他头上的帽子掉落,露出了棱形的头颅。

  是个放羊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肤色黝黯,个头矮小。

  他的头和身体严重的不成比例,看上去别别扭扭的。

  他的头比相同年龄的男孩要小很多;两眼之间的眼距很宽;眼睛不大,眼球稍微往外凸出,有点斜视;嘴唇很有特点,很宽很厚,还有点外翻。

  这样的一副长相,加上那样的一副呆萌的神态,任谁都能猜出,这或许是智力有点问题的男孩。

  我也学他的样子,沿着沟坡溜到沟底。

  下雨后的泥土潮湿,我的裤子上沾满了泥土,但也顾不得了。

  我没话找话,跟放羊的男孩凑近乎。

  “你真能干,放了这么多羊。”我恭维道。

  “嘿嘿——”男孩只是傻笑,盯着我,不说话。

  看出来,我赞扬他,他还是受用的。

  “你这顶帽子挺好看,哪里买的?”一看就是心思单纯的男孩,我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发问。

  男孩说话不清楚,好像是大舌头,呜呜呀呀,说的什么,我一点没听明白。

  “这帽子,真好看!能让我看看吗?”我指指他地上的帽子。

  男孩傻笑着,一把抓起来,忙不迭地双手递给我。

  我把帽子拎在手里,仔细察看。

  帽子发出难闻的气味。而且,被汗水腌渍后,帽檐部分,已经由原本的纯白色,变成了污秽的土黄色,帽身看上去也龌龊不堪。

  如果不仔细看,就会觉得,这是一顶旧帽子,戴的时间不短了。

  可是细看之下,就发现,这顶帽子其实并没有那么旧。帽子边边沿沿表露出来的信息,显示这顶帽子只是最近才变脏变臭的。只是没有清洗的缘故,这才它显出了岁月的痕迹。

  帽子上一个细微的地方,让我的心,一下子跌落深渊。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竟然就是丁凌凌的那顶帽子。

  别问我为什么如此肯定,眼前面目全非的帽子,一定就是丁凌凌的。

  帽子里面那个细微的瑕疵,只有我才知道。连丁凌凌也不知情。她是个完美主义者,要是知道帽子有瑕疵,早就不要了。

  帽子刚买回来时,感觉无比新鲜兴奋的我,忽然沮丧地发现,帽子里面的接缝处开了四五针脚的线。当时还私下狠狠骂了某宝无良的商家,一气之下给了差评。这可是我省了一个月的早餐钱买的。

  后来,是我妈一针针帮我缝好的。那细密的针脚和那略微不同颜色的线,我熟悉。

  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丁凌凌并不知道,这帽子买回来就有瑕疵。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告诉她这一点。完美主义的她,就不会跟我抢了。

  “这帽子,哪儿来的?”我问男孩。

  男孩胡乱往沟畔上一指,含糊地说:“拾的。”

  这俩字我听懂了。男孩说是捡来的。

  难道是凌凌把帽子丢弃,然后被放羊人捡到了?

  无论如何,帽子不要了,至少该跟我这个主人说一声吧!难道她是想事后赔我一顶新的?

  她笃信一白遮百丑,爱美到了变态的地步。

  她那么爱美一个人,夏天恨不能涂十层防晒霜。三伏天,烈日下,会把自己暴露在毒日下,把呵护肌肤的遮阳帽扔了?

  这不合逻辑,也不符合丁凌凌爱臭美的风格。

  除非是她有了新的帽子,喜新厌旧了。

  可是,从周边三四里荒无人烟的样子判断,她不可能在这里得到一顶让她心仪的新帽子。

  “能告诉我从哪儿捡的吗?”我问痴痴呆呆的男孩。

  “那儿!”男孩含糊地朝某个地方一指。

  我翻了半天背包,终于找出了一根忘记在背包里的棒棒糖。好在完好无损。

  我把棒棒糖送给男孩,让他带我去他捡帽子的地方。

  男孩似乎很高兴被人注意和重视,跌跌马趴地在我前面引路,一路上嘴里胡乱嘟囔着,我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说话的时候,他嘴巴里口水一直往外流,脸上被汗水冲击出一道道的沟壑,那张脸简直没法看了。

  我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汗用。

  他受宠若惊接过去,嘿嘿笑得更厉害了,却并不用来擦脸,而是仔细塞到裤腰里。

  走到沟畔和大河相交的地方,放羊的男孩停下脚步,往横跨马路的桥下指了指。

  “你是从这桥下面捡到帽子的?”我问。

  他使劲点头,下巴颏都点到了胸脯。

  我半信半疑。

  横跨马路的桥基很高。桥身并不雄健,但是桥拱穹顶距离桥下水面的高度,却让人望而生畏。

  不管凶险,我还是决定下河堤,到大桥下查看。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下去。

  此时,我的心情无比忐忑。我怕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但是更怕看到让我害怕的结果。

  或许是丁凌凌喜新厌旧,买了新帽子,旧的不要了,随手就扔了,然后就被这个男孩无意中捡到了。

  一切都是我疑神疑鬼,胡思乱想而已。我这么宽慰自己。

  我在为这顶帽子为何落到男孩手里,寻找各种合理的理由。

  我感觉自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木偶一样,行动不由自主被左右。

  桥基很陡,手脚并用,猿猴一样,废了点力气,才到了桥下。

  桥基下面有个小平台上,平台上除了一些白色垃圾,还有蚊蝇飞绕的、令人作呕的几滩大便,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平台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河水。

  我仔细察看,努力辨别,有没有有用的物件或者血迹之类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收获。说不上失望,倒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没有什么发现,我决定,赶紧离开这个桥下面的“公共厕所”。

  我抓住从基石缝里冒出来的野藤,向上望去。

  忽然,我发现桥基的石头上,赫然出现星星点点隐隐约约的血迹。

  这让我刚刚才放松的心,霎时间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