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杀了他，杀了他

次日，吴长海回到鱼馆，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

他时常偷偷往四周瞅，想找出那个阴魂不散的长毛怪人。只要找到他，再多少给他些教训，他就能消停吧？

吴长海对老婆比较暴躁，但对外却不敢惹事。不过这次他必须有所行动，这关乎他在小婉面前的脸面。

吴长海全神戒备了一整天，可是一直到晚上关店，那个怪人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吴长海锁好门，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多了。他也不知道那个怪人是不是在暗中盯着他。

毕竟怪人分身乏术，如果他在监视小婉或者自己老婆，那肯定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但是吴长海没有放松警惕。他不怕对方跟踪自己，就怕对方不跟踪自己。只要对方跟踪自己，那么自己就可以实施计划——是的，吴长海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那个怪人。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推敲过的。连此时这么晚关门都是计划之中。

吴长海走在路上，路灯把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此时夜深，除了呼啸而过的夜风和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外，再没有其他动静。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不在身后，但他只能假设对方在跟踪自己。这么一想，他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吴长海按照计划，在街上散漫地走着，然后看似不经意地走进了一处暗巷，七拐八拐，拐进了一处停工已久的工地。

这个位置，人迹罕至，连乞丐都没有，在这里给那个怪人一个教训再好不过。

吴长海进了工地，脚步不停，继续往里走。他要把怪人引到里面去，免得让他轻易跑了。

不过这里黑咕隆咚的，连路灯都没有，四周尽是杂乱的砖石和水泥块，荒草丛生，虫鸣唧唧。大晚上的来到这里，吴长海不禁一阵一阵地哆嗦。

他一边暗骂，也不知道骂谁，一边往更深处走去。

走了一会儿，估摸着那人跟进来了——如果那怪人在跟踪他的话。他站定不动，取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那个号码，就是给阿丽发照片的号码。

电话拨通了，随着电话里面“嘟嘟嘟”的声音，吴长海仔细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四周除了虫鸣，还是寂静一片。吴长海不禁怀疑那个怪人根本没有跟来。如果这样，自己的行为简直是荒唐可笑。

突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阵声音。那并非来电铃声，而是手机调成震动的“嗡嗡”声。

那家伙果然来了，而且心思缜密，把手机调成了震动。

吴长海仔细聆听，顺着那声音找去，那声音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面完成了一半的墙壁后。

那声音不紧不慢地响着。吴长海吞了口口水，全身绷紧，一步一步挪过去。

就在他靠近那面墙壁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明知道自己是用声音判断他的位置，对方为什么不挂掉电话？难道是对方将计就计，引他……

突然，一个黑影从墙后扑出来，如饿虎扑羊，如恶鬼扑人，一下子把吴长海扑倒在地！

吴长海一下子慌了，感觉这次并不是他埋伏对方，而是对方要埋伏他！

而且，以怪人的癫狂程度，似乎是要置他于死地！

吴长海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他，不就是抢了他一个女人嘛，跟杀了他全家似的。但是这时候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只剩下搏命。

双方打红了眼，吴长海大喊大叫着，怪人喉咙里滚动着狮子般的嘶吼，尽管黑夜中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丝毫不影响双方的酣战。

无尽的夜，无人的工地，远离文明的角斗场，两个男人像是洪荒世界中两只死斗的野兽，没有法律，没有道德，没有规则，只有生死。

混乱中，吴长海感觉到额头被硬物撞击，热辣辣血淌了下来，流进眼缝里。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骨子里血腥的一面被激发出来，也发了狠。双手胡乱摸索，突然触碰到了一处柔软，他心里一喜，连忙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指上，死命抠了进去！

“啊！”一声歇斯底里的怪叫，怪人滚到一边，吴长海也趁机翻滚起身。他模模糊糊看到那怪人捂着脸，痛苦地抽搐着。他突然想起怪人全身上下都包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是露在外面的，既然这样，那么他刚刚似乎是戳瞎了他的眼珠子！

那阵剧烈的疼劲儿过了，怪人翻滚着爬起来，似乎在盯着吴长海。

翻滚中，怪人的口罩掉了。尽管黑夜朦胧，但是吴长海还是看到了他的整张脸。

那张有着一个血窟窿、长满长毛的脸……吴长海已经分不清他是人还是什么动物了。

新仇，旧恨，扭曲了那张毛茸茸脸。

吴长海怕了，他崩溃大叫：“为什么！为什么要针对我！”

那人开口了，吴长海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球在易拉罐内晃荡，粗砺沙哑：“那是我女儿！你给我离她远点！”

吴长海一愣，这似乎跟小婉说的有出入。而怪人已经向吴长海冲过来，吴长海心里一慌，对着他的脸一拳打过去，怪人竟如同没有痛觉，扑过来对着吴长海的脖子张口就咬！

怪人嘴张得很大，牙齿很尖，深深咬住了他一大块肉，连同血管都含在了嘴里。吴长海大声惨叫，陷入了极大的恐惧。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自己可能被怪人活活咬死。

彻骨的恐惧激发了求生的本能，吴长海扳住怪人的肩膀，拉开一点距离，抬起一脚狠命蹬向对方的腹部。

这一脚吴长海拼上了命，直蹬得怪人整个人连同他嘴里咬住的肉一起倒飞了出去！

摆脱了怪人，吴长海赶紧摸摸自己的伤口，那里被怪人咬掉一大块肉，血不断地冒出来，也不知道咬断了动脉没有。如果咬断了可就危险了，说不定要死在这里。

吴长海一边检查伤口，一边留意怪人那边的动静。奇怪的是，怪人被踹飞倒在地上后，就没了动静。

吴长海慢慢靠近他，防止他突然跳起来再咬上一口。然而对方动也不动。

走的近了，吴长海才惊愕地发现，怪人的身体被几根尖刺贯穿，全身血如泉涌。

原来怪人倒地的地方，是一个不高的水泥台，上面立着不知道几根短短的钢筋。怪人倒退的时候被水泥台绊倒，一下子被那些钢筋刺穿了身体。

吴长海脑袋“嗡”的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

不管刚才如何以命相博，如何置对方于死地，也没有想过真正杀死对方会怎么样，现在死亡就在眼前，吴长海才真正意识到了死亡的可怕。

恐慌之中，吴长海忘记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隐约看到对方在微微抽搐。

但是他知道，就算对方活着，也活不了多久了。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跑还是让对方死得更彻底一点。

可能是失血过多，吴长海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现场的。只是浑浑噩噩，模模糊糊地回到了店里。至于有没有给对方致命一击，他也不记得了，似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