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飞渡

那年夏天，我搬进滨海市的一个出租屋里。一方面是为了工作，另一方面我女朋友小敏也在滨海市工作，住得近些不至于感情生疏。

我在那个屋子里，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

一切，从一个极为寻常的早晨开始。

那天早晨，我被刺眼的阳光晒醒，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衣服也没有脱。昨天不知道是怎么睡在沙发上的，只觉得有点头痛。我看了看表，都将近10点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今天要搬家，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虽然要搬家，但家里的东西都还没有收拾，一会儿搬家公司来了可就来不及了。

我顾不上洗漱，穿着拖鞋就开始忙碌。我手忙脚乱地把所有的衣服、生活用品乱七八糟地塞进大大小小的包里，大的东西暂且不管，等着搬家公司的人来搬，小的东西摆得到处都是，我都有点忙不过来。

我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到处翻找着自己的东西，仿佛杀了人急着跑路的罪犯一样，脑门上出了汗都没心思擦，嘴里念叨着“要晚了要晚了”之类的话。一直忙碌到中午，一声开门的声音把我的忙碌打断，这让我产生了莫名的不快。

小敏站在门口，莫名其妙地看着灰头土脸的我。

我看到她愣愣的表情，不悦道：“还不快帮我收拾，这个、这个、这个都要收拾起来，打包带走。”

她一愣：“打包带走？”

我心里窝火，她不可能不知道我搬家的事，平日里芝麻绿豆大的事我都跟她说。她难道想在一边坐着看我收拾？

我懒得和她争论，只是急道：“快点！一会儿搬家公司就要来了！”

她又是一愣：“搬家？”

我的火气窜上脑门，气道：“当然是搬家！你难道忘了今天我搬家吗……”

说到这里，我的话猛地一顿，仿佛脑子突然卡死了一样。

搬家？

我为什么要搬家？搬哪去？我才刚刚搬进这个出租屋一天而已！昨我还和小敏一起挑房子，选了这个离她公寓很近的地方。

我楞在那里，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滑进眼睛里。

小敏赶紧过来给我擦汗，理了理我的头发，担心道：“你……没事吧？是不是没休息好？”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挺吓人，蓬头垢面，脸色潮红，满身大汗，小敏的眼神里甚至有点害怕。

我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事，没事，可能……可能真的太累了吧……”

真的很奇怪，我竟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搬家的想法，而且这种想法在我脑子里如此根深蒂固，还想象出了搬家公司马上就会过来的幻觉。

我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小敏从包里翻出一个杯子给我倒了杯水。我一言不发地接过，一饮而尽。

小敏为了缓解此刻的紧张气氛，在无力转了几圈，然后指着墙上的一幅画道：“那幅画怎么没有摘下来？”

我随口说道：“忘了吧，也好，不用往上挂了。现在我们再把行李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在往外拿东西的时候，我瞥了一眼那幅画。那幅画是我搬进来的时候买的，很便宜很普通的风景画。当时搬进来的时候小敏说墙壁太旧，有点装饰好，就出去给我买了一幅。她走后我就钉在了墙上。

但我刚才莫名其妙地想搬家的时候，多么不起眼的东西我都考虑到了，怎么就单单忘了这幅画？仿佛这幅画从来没有在我脑子里出现过。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无聊的疑问甩在脑后。

放好了东西，我和小敏出去吃了顿饭，天色就暗了下来，她就自己回公寓了，我也回到了我那个出租屋。

我坐在沙发上，脑子还没有从今早的离奇情况中解脱出来。我相信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但我却根本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产生搬家的想法。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也没半点头绪，我摸了摸口袋想吸烟，却想起来烟已经没了。我晚上不吸烟就睡不着，没办法，只好披上衣服下楼去买烟。

开门时，我看着黑洞洞的楼梯，心里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恐惧感。我本来就胆小，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往楼下走去。

这个楼梯老旧破烂，墙壁上满是发黄的水渍和裂痕，楼梯扶手上的油漆都掉得差不多了，很多台阶也都缺了边角。

这种老楼，楼道里自然不会有灯，我估计电线都烂在墙壁里了。楼道里虽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也真是够黑的，我只能打开手机照路。黑暗的楼梯里只有一团手机发出的惨白的光，情景更加瘆人。

我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借以压制心里微微的恐惧。我考虑着等小敏下次休息的时候和她一起出去逛逛，今天我的状态很反常，应该吓到她了，陪她出去逛算是一种补偿，另外我也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毕竟这里我太陌生了……

走了不知多久，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次走的时间……也太长了点。

虽然住在五楼是挺高的，但走到现在也应该走到楼下了，因为时间至少过去5分钟了。可楼梯里除了我的手机的亮光还是漆黑一片，无论怎么走，都看不到楼外街道的亮光。

也许是我胆小所以感觉时间漫长吧，我安慰着自己，继续走下去。但又走了几层，还是没有到底。

周围黑乎乎的，似乎能看见什么，又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一般到晚上各家住户的门缝里总能透出点亮光，可我走了这么久，一点亮光都没看到，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这才晚上8点左右啊！

我心里有点慌了，加快了步伐，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较大的声音。我知道周围的黑暗和寂静让我恐惧，只希望能发出点声音来掩饰。

手机随着我的脚步剧烈摇晃，晃得人眼花，但我只希望能早点到达楼底。楼道里只有乱晃的手机亮光和慌乱的脚步声，还有我粗重的喘息声。

又不知道跑下了多少层，反正比五层楼梯多多了，脚下的楼梯依然延伸至下方的黑暗中，没有尽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