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枪声

       “你输了。”周歧水把赵凯对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赵凯。赵凯没有理会周歧水，而是把视线越过对方，看向了那个躲藏在车身后的男人。只见那人瘫坐在地上，脸上隐隐有痛苦地表情，看来刚刚的撞击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见状，赵凯放下心来，起身说道：“即使不用枪，一对一，我不见得会输给你。”

周歧水俯下身，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试试？我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舒展舒展。”

暴雨中，两人毫无退缩，如同两块相撞的巨石，发出沉闷地声响。他们的身体在雨水中闪烁着寒光，每一次碰撞都充满了愤怒与力量。

一道电光闪过，赵凯抓住时机，猛然一脚踹向周歧水。周歧水反应极快，利用擒拿技巧，双手牢牢锁住赵凯的脚踝，用力向后拉扯。赵凯顿时失去平衡，整个身体向前倾倒。周歧水顺势将赵凯按倒在地，用膝盖死死顶住他的背部。

赵凯挣扎着想起身，却无论如何不能如愿。周歧水仿佛是一座大山一般重重压在他的身上，令他动弹不得。情急之下，赵凯急中生智，冲着周歧水大声问道：“你是周歧水，是不是？”

周歧水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回应，只是高高举起一块石头，准备砸向赵凯的脑袋。

“你老婆的滋味真不错。”赵凯又说道。周歧水猛然一滞，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手中的石头都忘记砸下。趁着这个功夫，赵凯遽然发力，将周歧水掀倒在地，接着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

周歧水连忙起身，知道对方是想用这句话激怒自己，让自己露出破绽。他定了定心神，面对再次攻过来的赵凯，伸手变掌为爪，单刀直入，一把锁住了对方的咽喉。赵凯立刻感受到窒息带来的痛苦，同时也明白了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差距。他狂怒地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周歧水的束缚。他的眼睛开始鼓起，身体慢慢失去力量，心脏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周歧水不打算让赵凯这么轻易死去，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碎石机，心里有了个计划。

周歧水拖着赵凯的身体，往碎石机的方向挪去。为了防止他还有余力反抗，周歧水再次捡起一块地上的石头，接着狠狠地砸在赵凯的头上。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只有石头破空的声音在雨中回荡。

赵凯顿感自己的头颅像是被一把炽热地铁锤敲击，大脑仿佛撕裂开来，疼痛和混乱在他的身体内肆虐。他想要尖叫，但声音却被卡在喉咙里无法发出。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只飘摇的风筝，正被狂风猛烈地吹袭着，无法控制。最终他双腿一软，摔倒在暴雨中。

血，顺着他的后脑勺流下来。他闭上眼，想起自己要失约了，不能和张兆礼再在一起喝酒了。

他有点遗憾，没能在上一次喝酒的时候和他多喝几杯。

接着，赵凯又想起自己的妹妹。明明只要干完这一票，他便几乎可以筹满妹妹做手术需要的钱。自己死了事小，可是妹妹该怎么办。

他有点遗憾，没能在上一次和妹妹见面的时候让她多喊自己几声哥哥。

赵凯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当他快要陷入沉睡中时，一阵机器的轰鸣声突然将他唤醒。他立刻明白过来，是啊，自己可是杀死这个男人妻子和女儿的帮凶，刚刚还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让杀死并侮辱自己妻女的人死的这么痛快吧。

碎石机运作的声音轰隆作响，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这个声音一传到赵凯的耳朵里，他浑身就禁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忽然想起了周晴，此时此刻，自己多么像是在雨中瑟瑟发抖的那个女孩啊。

原来，周晴感受到的是这种恐惧，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赵凯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深知自己绝对活不过今晚了，而且是以这种近乎残忍与血腥的方式死去。

赵凯清楚地知道碎石机的威力。这种机器，连坚硬无比地石块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碾碎，更何况他那脆弱地骨头呢？

死无全尸，不过如此了吧。

看着再次走向自己的周歧水，赵凯没有求饶的打算。他艰难地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微笑，声音颤抖着说道：“其实……我……”

周歧水阴沉着脸，没等赵凯说完，便一把扯过他的衣领，拖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碎石机。碎石机张着大嘴，不停地摩擦着自己的牙齿，仿佛一个等待着食物的饥饿之人。

周歧水将赵凯压到碎石机的边缘，一言不发的他终于在将结束对方性命的时候开口：“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要交代？”

赵凯喘着粗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看到周歧水的眼睛里有泪水蕴藏在里面。

“对不起。”赵凯轻声说道，随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周歧水微微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赵凯为何道歉。这短短的三个字反复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无底的深渊。他能感受到，刚刚赵凯眼睛里夹杂着的，的确是歉意、悔恨、以及痛苦。

但无论对方怎样忏悔，都不能改变他杀死了自己妻女的事实。周歧水用力将赵凯提起，挂在碎石机的沿口上，随后松开双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借着闪电的亮光，他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赵凯那把没了弹夹的枪。他捡起枪，从自己口袋中掏出弹夹装上，信步走到张兆礼的面前。张兆礼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周歧水举起枪，正准备开枪，只听得陈三思在他身后说道：“周队，算了。你现在开枪，事后我们不好解释。他本来就有枪伤，得不到救治，已经是必死无疑。”

周歧水回头看了陈三思一眼，略带悲伤地说道：“除了我的妻女，我不必跟任何人解释。”

说罢，他举起枪，朝着张兆礼的胸口连开数次，直到把子弹打尽才停了下来。张兆礼的身上遍布弹孔，鲜血喷涌了一地，气绝身亡。

周歧水把枪丢在一旁，仰天痛哭起来。哭声里，既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又有对自己妻女深深地思念。

沈宁看着黝黑的枪口，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虽然从自己的师傅周歧水那里知道了苏同可能早已变节，但是却仍旧怀着一丝相信对方的心。直到此时，他终于确定苏同的确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如今的局面下，自己被他拿枪指着，旁边还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的虎四。除了默默等待命运的子弹向自己射来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翻盘的方法。

风切割过雨滴，夹带着冷酷的寒意，卷起一片片水雾肆虐于天地之间。苏同眼神冷冽，将子弹上膛，把枪口对准了昔日的队长。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任何打偏的可能。

“砰——”

枪声撕裂了暴雨的帘幕，然而，倒下的人却不是沈宁。苏同在奇怪，自己明明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怎么就听到了枪响。但很快，他便没法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他感到天旋地转，沈宁整个人在他眼里倾斜了过来。他的意识似乎在逐渐消散，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原来中枪的人是自己啊，他想道，可是到底是谁开的枪呢？带着这样的疑问，在一道雷电闪过之后，苏同眼里的光随着电光一起消散了。

看见苏同倒地，虎四大吃一惊。不过顷刻间他便反应过来，当即举枪朝着沈宁开了一枪。沈宁的枪一直握在手中，见情况有变，他立刻抬手，几乎是与虎四同一时间射出子弹。

“砰——”

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两声枪响竟然重叠在了一起。